老爺子一介粗人，書房卻布置的極其風雅，花中四君子的畫卷掛在外側的牆上，皆出自名家之手，筆墨紙硯也都是稀罕寶貝，端正的擺在書桌上，就是瞧上去……似乎不太常用。

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一下整個屋子，白泠才走到老爺子面前，「祖父找我？」

「嗯，」老爺子扔下手中的書，抬頭道:「皇上叫你入宮，可有特別的囑咐？」

特別的囑咐？

白泠蹙眉，仔細回憶了一下，微微搖頭:「我與五皇子一同入的宮，皇上見了五皇子十分高興，並未多與我說什麼，只是……問了我是否去瞧過姑母。」

老爺子起身，從書桌繞出來，長長嘆了口氣。

「如今天下已呈亂象，丫頭，此次祭司預言一出，你嫁進天家，我白氏一族怕是再難摘的幹凈啊……」

白泠微微一笑，「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皇上病體垂頹，每況愈下，白氏一族掌著兵權，就真的能夠不招人眼紅，做一輩子的純臣？」

少女聲線很低，卻婉轉悅耳，宛如珠玉落盤，讓人禁不住心神一振。

聞言，老爺子詫異之餘，又帶了幾分讚賞:「你說的是有道理，只是……」頓了頓，似乎想起什麼，「丫頭，聽說是大皇子那邊送你回來的，對於這次親事，大皇子的意思……」

「願與我白氏一族合作，」少女臉上依舊掛著笑，說出的話卻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成熟穩重，「祖父，聖旨已下，我們可是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再怎麼樣，白家都已經和薛墨炎綁在了一起。

「不一定，」老爺子擺手，皺著眉道:「眾所周知，皇上並不喜歡大皇子，所以傳位的可能性不大，只是……姜家勢大，皇上這些年又被步步掣肘，有些時候才不得不逆了心意行事。」

「唉！前兩日皇上召我入宮，要我白氏表個態，大皇子這個人……皇上是必定容不下的。」

聞言，白泠眼皮子猛的一跳，絕美的臉上終於失了冷靜，露出一分裂隙:「那祖父是如何打算的？」

「你別著急，」老爺子敲了敲桌子，旋即走過來，拍了拍少女稚嫩的肩膀，「我沒有放棄你的意思，白家也不可能放棄你，只是為了家族，也許……還要等等看。」

等等看……

白泠閉了閉眼，竭力保持了平靜的姿態，「祖父打算怎樣等？想來如今也只有一種法子能讓帝王消了疑心，就是將白漣嫁給三皇子為妃，白氏兩個女兒分別嫁進兩方勢力，如此平衡之下，無論將來誰能登位，白氏都會不倒。」

打的真是一手好算盤啊……

只是這樁事看起來天衣無縫，足以解了眼前的困局，但假以時日，還是會有人做出犧牲。

不是白漣，就是她。

「是，」老爺子十分坦然的承認:「這是唯一的法子，白家被這次預言捲入爭端，就必須做出相應的自保手段，丫頭啊……」說到這裡，老爺子冷哼一聲，氣勢十足:「這次的事，那位大祭司可是故意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