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醉漢踏進屋後看到了安文逸，含糊不清道。

他東歪西扭地走到安文逸身旁。似是看不清安文逸的臉，又湊近些許，呼出的氣全數噴在安文逸的臉上。

那鋪面而來的濃重酒氣讓安文逸忍不住皺眉撇開臉，用力扇著，想把這噁心的味道扇去。

醉漢盯了好久後終於往旁邊側了一步。他一屁股坐在長凳上，長凳發出清晰的「咯嘰」一聲，怕是再被他坐幾次就該塌了。

「咕咚咕咚」喝過幾口酒，醉漢就把酒壺往桌上重重一擱，隨手一抹嘴邊流落的酒漬。

婦人聞聲又是猛得一抖，扣桌上木屑的手指磨出了絲絲血跡。

「死老太婆你抖什麼抖！再抖就把你拖去喂野狗！」醉漢狠狠一踢桌下婦人的右腳，婦人一痛，抖得越發厲害。

醉漢煩躁地抓起酒壺往桌上一砸，壺中殘餘的酒液混雜著碎片到處飛濺。安文逸離得稍許有點遠，堪堪只是被那酒液污染了白色的素衫，而那婦人則不能倖免於難，碎片劃傷了她的頸口，兩側臉龐和她的粗糙寬大不似女人的手。

「你幹什麼！」安文逸忍不了了，一把抓起醉漢的衣領往旁邊一摔。

醉漢摔了個四腳朝天，倒是讓他的酒轉醒了點。

他揉揉突突跳動的太陽穴，看向安文逸的眼中充滿著憤怒與輕蔑。

「怎麼？老子教訓老娘也需你一個外人來管？」

安文逸站在婦人前面，警惕地注視著面前的人，一如在醫館那樣。

安文逸原以為回來就會安全，但現在看來，並非如此，可能更糟。

「她既然是你娘！」安文逸一下沒控制住音量，聲音略大，但一想到內屋中還睡著的元憐，立馬壓低嗓子，「你怎麼還這麼對她！」

「我想怎麼對她是我的事！罵她打她都關你屁事！」醉漢呸道，伸手就要打安文逸。

安文逸巍然不動，目光堅定。他知道，他若是躲開了，這一巴掌可就得挨在這可憐的婦人身上。

可醉漢手到半空，又緩緩落下。他語氣一轉，油膩膩道:「哦~老子明白了。你是看上這死老太婆了吧。說的也是，這人雖老雖瘋，但還算看得過去，將就點還是能用的。不過，想帶她走，可得看你開的價了。」

雖說這隻是本古言小說中的人物及情節，但安文逸聽到這般話，卻早已氣得直發抖，握緊的雙手指節也泛地慘白。

「你這人渣！她可是你娘！」安文逸咆哮而出，揮起一拳就重重砸向醉漢。

安文逸從小立志要保護他妹妹，所以什麼跆拳道啊，散打啊，武術啊，就連太極拳他都練過！並且在各個領域都出類拔萃。對付這麼個外強中幹的人渣，真是大材小用。

醉漢被撂倒在地還不忘過把嘴癮:「要人給錢天經地義，你賴賬不成！我上官府告你啊！」

「你還敢說！」安文逸又一拳揮上，堵住了那噁心吧啦的嘴。

「你們在幹嘛？」元憐頭上裹著繃帶，臉色蒼白地從屋中走出。看到地上那個鼻青臉腫的人時，臉色更差。

「你又回來做什麼！」

醉漢一聽到這聲音，趁安文逸的注意被吸引，趕緊竄到元憐身邊，手搭上元憐幼小的肩膀。

「你幹什麼！不準動他！」安文逸焦急道，只怪自己太不小心，居然讓這人渣溜了！

「嘿呦！老的不夠，還要一個小的，你這口味真不小！不過可惜，這個小的不行，老子已經跟怡春院商量好價錢了，明日就給她們送去。最近他這種的可是被那些個大官歡喜的緊啊！」醉漢說完，還摸了摸元憐的小臉蛋。

元憐嫌惡地拍開，冷冷道:「別碰我，垃圾！」

「你這混小子！這是對愛你們的哥哥的態度嗎！」

「愛我的哥哥？呵！」元憐似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冷笑道，「你為了錢，把元姐姐賣去春樓，活活逼死了她！害得娘親變得瘋瘋癲癲，連我都不認得！現在又要把我賣了，居然還敢口口聲聲說愛我們？」

元憐越說眼眶越紅，越說越對這個所謂的哥哥恨之入骨，最後咬牙切齒道:「我真是無時無刻不想著把你碎屍萬段！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啪！」

響亮的巴掌聲後，元憐嘴角噙血，摔倒在地。但還是忍痛自己爬起，惡視這個人渣。

安文逸胸口劇烈起伏著，他終於知道為什麼元憐都已13，身材卻宛如7歲稚童。也終於知道為什麼他會如此討厭「哥哥」這個稱呼。

「所謂的哥哥，一是要對自己妹妹好，二是要保護妹妹不受傷害，三是願意犧牲自己的所有來換取妹妹的一世安康！」

「我可能還不算一個好哥哥，但我起碼配做個哥哥。」

「而你，不配！」

安文逸拍了拍元憐身上的塵土，然後走到人渣面前一字一句地說道。

人渣想動手，但一想到剛才被打得落花流水樣，還是收住了。

「反正！老子已經說好了！明日你就給我老老實實打點好自個兒，跟老子走！」說完，就立馬跑沒影了。

安文逸努力讓自己平復心態。他現在的表情實在猙獰的可怖，若是嚇到元憐可就不好了。

在平復心態的同時，他也在慶幸:還好小綺的哥哥是我，若是剛才那種人，小綺還不得被折磨死！

但他也在惋惜:元憐碰上這麼個人渣哥哥真的是倒了八輩子的霉！真的印證了她的字:憐......

「你要是我妹妹就好了，我肯定就像待小綺那樣，把你放在心尖上寵。雖然我沒啥錢，但絕對不會餓著你，冷著你。至少不會讓你像現在這樣的瘦小。」

安文逸向元憐吐露心聲。

他知道他其實做不了什麼，他可是遲早要回去的，沒法一直陪在這孩子身邊。但他還是希望自己能在留在這的時間裡給這孩子更多的關懷。

「我不需要。」元憐答道。

這個回答在安文逸的意料範圍內，沒太多驚訝。

「我知道，但我就想在我在的時候寵你疼你，你看著辦吧。」

元憐沒說什麼，扶著他娘進右邊的屋內休息。

安文逸聳聳肩，看外面天色也有些暗了，就坐在長凳上趴在桌上睡覺，他耗了一天，也累了。

元憐走出屋，把安文逸推醒:「進屋睡，外面冷。」

安文逸半夢半醒間就跟著元憐走進了左邊的內屋，迷迷糊糊找到了一張床，直直躺倒就又呼呼大睡。

元憐關好所有的門窗，確保門閂和窗栓都栓牢後，才回屋。在看到半截身子落在地上，半截身子在床榻上，靴子還未脫的安文逸時，元憐嘆了口氣，只得幫著脫下安文逸的靴子和外衫，並蓋好被褥。

也正要躺下，突然想到了安文逸說過的話，便探了探他的頭。

真的很燙。

「原來真的還病著。」元憐自語道。

立馬翻身下床去打水。

在將濕布巾換了5，6次後，元憐才不堪疲倦，躺在安文逸身旁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