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黃泉府的大妖怪彼岸曾經喜歡過一個在山裡挖煤礦的人類的男孩子。

寫這段情事的筆者用了許多的筆墨，然後學著人間界寫青春疼文學的作者，描繪了一個因為身份地位和種族差異的悲劇，讀起來其實有點兒羅密歐的影子。黑裙子特別見不得男女主角悲春憫秋的慘狀。

所以她轉述的故事很籠統，唐柚整理出來也就是一句話：「彼岸她有個三歲的孩子？」

黑裙子沒說話。偵探社的故事向來是改編，基於現實故事之上，潤色成最適合閱讀和八卦，所以只要撇掉那些誇張不現實的劇情設定，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而她們黃泉府……「重點是緋聞的男主角。」

唐柚眨了眨眼睛，很快聯想到了什麼：「你是說陸印川的老父親陸一川是嗎？」

陸印川的父親曾經和彼岸有過短暫的交集，時間應該是彼岸確定死亡的前一個星期，陸一川作為路過的旅客入住了妖怪旅館。黃泉府不偏不倚地逮住了這個重點，黑裙子偏偏頭：「我們懷疑他帶走了。」

帶走了什麼，黑裙子也沒說。但唐柚卻是知道的，她托著腮看了眼夜幕里朦朧的月亮。

彼岸出事的那天夜晚，山城的天氣也是像今日這般陰沉。得到消息的時候，她正坐在深山巷子里的一家陶藝工作室給自己的瓦罐上色塗畫。燦爛的鎏金被深藍色逐漸覆蓋，她描得太投入，甚至沒聽見玻璃門被撞開的悶響。裴裴面如土色的闖了進來，氣都沒來得及喘勻：「黃泉府的彼岸剛剛被發現死了！」

發現彼岸遇害的是送餐的妖怪，現場沒有任何打架的痕跡，若非它目睹了彼岸化形的過程，可能還以為是在裝死——那段時間旅館的妖怪們喜歡看日劇，那會兒子剛好有部電影，《每天回家老婆都在裝死》。

第一案發現場就是按照影片里的某一個裝死場景1:1還原布置而成。

唐柚那天回去得晚了，見到的只是血泊里的一枝花，細細長長的褐色莖桿橫著，也不知道哪一頭是花蕊和花苞，直到裴裴用白色的手帕將其包裹起來送到她的眼前，她才恍然驚覺彼岸是真的已經沒有了。

植物系的妖怪常常死兩回。以人的形態死一回，再以植物的形態死一回，如果連植物形態的生機都沒有了，那她就是真真的徹底的沒有了。唐柚從回憶里抽身，眨了眨眼：「彼岸她不是已經確定死亡了嗎？」

遠處的東館院子里一陣喧嘩，裴裴又跟著刺梨精小綠開始胡鬧了，這群非人類的聽力好，依稀能聽見兩人的對話內容。整日與北館為舞的黑裙子很羨慕，玩兒似的拆掉手裡的煙：「這不還有個孩子嗎？」

故事裡的孩子是一條線，一條應該能夠找到主角陸一川，以及那位大妖怪彼岸的線。

「我們黃泉府從來都不認為彼岸死了。」黑裙子咧著嘴角突然沖唐柚笑了笑，她其實還有件事兒沒有告訴唐柚，她們黃泉府其實很早以前就懷疑陸印川了，但她不說，這可是……她們黃泉府的秘密行動。

唐柚聳了聳肩：「我知道，但我還是好奇，你應該知道吧，連理枝那個女人真正的身份？」

黑裙子笑眯眯地看著她不說話了，她抱著膝蓋打了個小小的呵欠，看一眼雲層後邊兒的霧蒙蒙的淺色月亮，又拿餘光掃一掃表情明顯鬱悶的唐柚小姐，想了想，道：「我們是去年暮冬的時候開始行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