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又過了一年，南疆的情況也基本穩定下來了。實際上南疆一直是最安穩的地方，因為苗寨蠱毒的威名，江傾染並沒有耗費多少工夫都收整好了，還特意多待了一陣，和苗寨中人打好關係。

這年，我二十五，他三十。四境久違的安寧了下來，內政開始不出意外的動亂起來。

他回京攬著我，不讓我去插手那些狼爭虎鬥的事，只管好我自己，還有我那個瀕死邊緣的表哥。

表哥似乎也放棄了掙扎，任他們斗個你死我活。他則是輕裝簡行，悄摸的溜出宮不知道上哪兒玩去了。

我知道的時候人都炸了，讓江傾染調了一隊人去尋。

結果找了幾個月，還是沒找回來人，眼瞧著朝上就瞞不住了，我只能硬著頭皮，以儲君的身份暫且監國。

立秋之時，江傾染三十大壽，我便借著權勢，給了他攝政之權。反正表哥不在，我就是最大的，就算這群人心生不滿，當著江傾染的面，也不敢怎麼樣。

又過月余，表哥尋回來了，但已經是一具屍首。我大逆不道的剖了他驗屍，發現他是死於舊疾。

表哥的心臟偏小，這大概就是他一直身體不好的原因。

但不管怎麼樣，這消息是再瞞不下去了，臨近中秋，在這個闔家團圓的日子，我公布了表哥的死訊。

雖然內朝還是不少人質疑表哥死因，但江傾染在我身邊，沒有人敢當我面說些什麼。

我被他抬上了皇位，沉重的冠冕落在我頭上的時候，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同時也陷入了沉思。

我久違的想起了父親，想起了小時候在北疆的那些日子。雖然清貧，卻也足樂。

而今，我囚於這偌大的京城，機關算盡，乃至滿手鮮血。

我覺得我對不起父親的教誨，百年之後無顏下去面對他。

可加冕禮結束後，江傾染屏退掉所有人，規規矩矩給我行了一份大禮，保持著跪地的姿勢，抬眸朝我笑著。

他說：「我的陛下，願您萬歲無憂。」

那麼一個瞬間，我覺得值了。

就算百年後我被父親所唾棄，就算那些因我而亡的人全都來報復，我也無所畏懼。

我只想現在，在當下這個放縱的年紀，好好的跟江傾染待在一塊兒。

長公主這名字起得是真好，珉，似玉之石也；玊，琢玉之人也。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我就這麼兜兜轉轉，走回了她給我定下的路，踏上了這孤寂的寶座。

「江秋。」我朝他伸手，「過來，抱抱我。」

「臣領命。」他笑了一聲，從地上起來，過來將我攬進了懷裡抱緊。

我把頭靠在他肩上，整個人都很放鬆，低低的喊他：「傾染……」

「在呢。」他抬手在我後背，輕輕撫了撫。

「我肯定是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了，你看是從哪個宗親那裡過繼個孩子過來。」我抬手摟過他脖子，把整個人都掛到了他身上。

「隨意吧。」江傾染笑呵呵把我抱好，「內政還有得亂。」

「亂就亂吧。」我湊上來吻他 ，「反正你在我身邊，我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陛下，你就不怕臣有異心嗎？」

「反正我人是你的，這皇位也就是你的。你要不想把我放這，那就把我藏去後宮，放進太醫院擱著也行。或者你決絕點，把我變內侍。」

「我哪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