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我和閻王進行了一場拉鋸戰，勉強把舅舅從鬼門關搶了回來。但他情況也真的已經窮途末路，油盡燈枯，我說不準他還能扛多久，也說不準下一次我是否還能從閻王手上把他討回來。

江傾染則是去請旨要出征。

我知道，他是想在舅舅離世前，把四境環伺的虎狼都震懾住。以免外敵侵襲，太子無法順利登基，我也會慘遭波及。

太子也知曉其中利害關係，便應允了。封侯的冊禮雖然沒辦，但印璽和令牌都已經給了江傾染，他便算是名正言順的鎮國侯。

離開京城時，我給他踐行，十里長亭外，他摟過我抱了抱，低聲對我道：「早知道當年就不把你帶回京城了。」

我抬手拍拍他的背：「一路平安，我等你回來。」

三月，舅舅還是走了，死的時候其實挺安詳，好似如釋重負一般。

他這些年為了這社稷，已然身心俱疲。走了也好，走了是種解脫。

五月，太子頂著壓力繼位。登基後的第一道聖旨，就是把我放在了儲君的位置上。

他不顧滿朝文武反對，毅然決然的冊封我為儲君。我自己是驚詫的，卻又感覺理所當然。

太子沒有子嗣，舅舅也只有他一個孩子。這儲君不是我，就是宗族裡過繼一個。比起宗親，我這個長樂長公主的孩子，更加適合。

江傾染是六月的時候回來的，匆匆忙忙進宮見了表哥一面，然後又匆匆忙忙的離開了京城。

我甚至都沒能見他一面。

因為表哥的身體不好，大部分的朝政其實都是我在處理，一時間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繁忙之中。

同樣的，也因為換了皇帝，內政處在微妙的動蕩中，四境不出意外的開始戰爭。

但因為早幾年我就有意識的在關注四境，也有跟江傾染提及。東海方面因為有江傾染本人在，所面臨的壓力是最小的，南疆因為有蠱毒，反倒也沒出什麼大問題。

主要是西北一帶，草原上的貪狼們蟄伏了太久，等這麼一個機會也等了太久。

入冬的第一場雪下來的時候，北疆也傳來了一個噩耗，江老將軍戰死了。

北疆被撕開了一道裂口，草原兵馬長驅直入。

表哥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在朝堂上沒有什麼太大的表現，下了朝之後卻把我喊去了御書房。

他坐在椅子上，一臉疲憊：「阿珉。」

「陛下。」我頷首行禮。

「這皇位，朕坐不穩，阿珉，你逃吧。」他看著我，表情說不出是哀嘆還是憐憫，「有江秋護著你，你去哪裡都行，你本就不該來擔這什麼家國天下，沒必要和這破敗的江山共沉淪。」

「陛下，國若是沒了，臣弟又哪來的家？」我看著他，輕輕笑了笑，「鎮國侯已經從東海出發去攔了，他是北疆出生長大的，對付草原部落很有經驗。」

「阿珉。」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又長長嘆了口氣，「也罷，也罷——回去吧，阿珉。」

「臣弟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