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又一個白晝來臨時，齊文宣有種置身夢境的恍惚感。

而那張凌遲著她的合照，也好像被蒙上了一層模糊的濾鏡，變得不再那麼真實。

已經好幾天沒有更新過的動態讓無法釐清那到底只是一場夢，還是曾經真實地存在過得東西。

聊天界面依舊是睡前的樣子，她因為賭氣故意已讀不回——儘管對面的宋嘉寧並不知道，只以為她早早地就睡了。

齊文宣把手機扔到一邊，被子也被踢到地上，盯著天花板久久地出神。

那件事就像是扎進肉里的一根小刺，並不會留下鮮血淋漓血肉模糊的創面，卻刺刺癢癢的，似有若無的疼痛，輕易無法忽視。

真的？假的？

假的？真的？

始終沒有頭緒，齊文宣煩躁地用腳將地上的被子勾起來蓋在身上，空調的溫度有些低了，大早上的還有些冷，冷得她沒辦法集中精力思考。

「倒是難得你個沾床倒的通宵。」

死活也想不出個答案，齊文宣幹脆就安慰自己只是做了個噩夢，只要……只要身份上她還是宋嘉寧女朋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應該也不是不可以？

這邊她正唱著卑微至極的獨角戲，那邊宋嘉寧立馬回了消息：

害，習慣了習慣了！

宋嘉寧有個奇怪的習慣，每到寒暑假，總要熬上幾個通宵來打遊戲。

用她的話來說就是辛辛苦苦一個學期了，可不得加班加點地把失去的娛樂時間補回來。

為這個不良習慣，她們沒少爭論，每回都被宋嘉寧以她常常徹夜不眠給堵的啞口無言而告終。

不由得想去之前兩個人爭得臉紅脖子粗，最後卻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畫面，齊文宣被回憶里幼稚而輕快的氛圍感染，臉上也不知不覺帶了笑。

「明天要來我家玩嗎？」

消息提示音拉回了飛遠的思緒，齊文宣想要一口應下來的，可又怕顯得太迫切了，於是故作矜持地回絕：

不了。

這樣又有些生疏，又連忙補救：

過幾天你生日的時候我再去吧，順便給你一個大大的驚喜！

齊文宣面無表情地按下發送鍵，去見見她也好，這樣就可以確定她到底有沒有背叛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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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起宋嘉寧的每一條動態都彷彿成了齊文宣眼裡的罪證，空間上的距離將心中的不安百倍千倍萬倍地放大。

這樣疑神疑鬼地日子令人厭煩且疲倦，可無形之中總有一股莫名的念頭，強迫著她不停地去懷疑去揣測。

一旦停止，隨之而來的就是令人窒息的不安，強烈而不可阻擋，霸道地佔據著全部的思緒，無法再對除此以外的任何事集中注意力。

每一條她認為可疑的動態都被截圖備份，只等著相見的那一天，對背叛的戀人降下審判。

原本齊文宣買的宋嘉寧生日當天下午的票，後來想想下午未免有些太晚了，幹脆改簽成了前一天晚上的票。

這事她沒和宋嘉寧提，想著到時候能給她一個驚喜。

下了飛機後她躺在酒店的床上幾乎一夜未眠，一會期待著明天的相會，一會又為未知的明日感到惴惴不安，一會又在為自己精心挑選的禮物是否能得到受贈者的中意而煩惱。

十九歲生日並不是什麼值得大操大辦重要日子，宋嘉寧也說過只有她們兩個以及奶奶一起，三個人在家裡隨便慶祝一下就好。

假期時宋嘉寧一般都是八點到九點起床，最晚不會拖到十點鐘，齊文宣掐著時間十點半左右到了她家。

為了給對方一個驚喜，同時也抱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她並沒有提前發消息告知對方。

面前緊閉的防盜門多多少少讓她生出一種沒由來的緊張，深吸一口氣後，抬手按了按門鈴。

沒過多久，門內傳來沉悶遲緩的腳步聲，齊文宣皺著眉頭，心跳突然加快。

並非是因為羞怯或是喜悅，而是一種無法用語言具體形容出來的惶恐。

門的另一邊探出一張慈愛的，蒼老的臉孔，齊文宣愣了一瞬間，很快調整過來，叫了一聲「奶奶」。

隨後遞上為了顯得不那麼失禮，在路上順便買來的營養品和水果。

老人家笑容滿面：「你說你這孩子，那麼客氣幹什麼！有那份心意就行了，再說是寧寧過生日又不是我！」

齊文宣強扯出抹笑：「這麼久沒來看奶奶，是我的錯，這就當是向您賠罪了。」

老人家很慈和，拿她也當親孫女一樣看待，齊文宣也打心眼兒里喜歡這個和藹親切的老人。

可是心裡的惶恐總讓她難以分出更多的精力來和老人家寒暄。

「這話說的！路上提著怪重的吧？趕緊進來歇會兒。」老人家一邊將齊文宣讓進來，一邊結果她遞過來的東西，「寧寧說你要下午才到，早上就跟以前的同學們出去玩去了，要到外面吃了午飯才回來。」

「我看八成是那丫頭睡一覺記錯了！」

帶著些寵愛的埋怨讓齊文宣表情一僵，強忍著向老人家質問那個「同學們」里的們都包含哪些人員的衝動，語氣故作輕鬆地搭腔：「這事得怪我，只想著給她個驚喜來著。」

「這倒剛好，來都來了幹脆就陪奶奶吃頓午飯，順道等寧寧回來，省得我一個人吃飯怪寂寞的！」

齊文宣胡亂應聲：「好啊，那我幫您打下手。」

「那感情好！」宋奶奶顯得很高興，「寧寧可沒你那麼勤快！」

一頓午飯齊文宣吃得心不在焉，滿腦子都是下午見到宋嘉寧後該怎麼辦。

上了年紀的人總有種讓人招架不住的熱情，吃飯的功夫一大半都用來寒暄。

要是換做平常她還能游刃有餘地應付一二，可現在她心有所思，全然無力招架，大多數時候只能以簡短的一聽就很敷衍的語句來應對。

宋奶奶顯然是意識到了，但也沒往別處想，只當是她來的路上累著了，於是一吃完飯就把她趕去宋嘉寧房間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