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霜天曉學乖了，解下斗篷蓋住扶風的頭，免得再見到他那張無辜的臉心軟。然後，霜天曉單手卡住扶風的脖頸，剛要使力，一曲《樂清淺》隨風而來。

蕭聲打斷了霜天曉洶湧蓬勃的殺意。

霎時間，戾氣盡散。

「風妙語！」他幾乎是從牙齒中咬出這個名字。

師兄風妙語最擅奏蕭，其蕭聲清婉滑烈，聞著能夠安心寧神。

自己好不容易積攢的殺意，頓時消弭無蹤。

扶風睡夢中只覺呼吸不暢彷彿被什麼壓住了氣門，他還以為是被子，朦朧中隨手一揮。

再次對上扶風的眼神，此時的扶風與霜天曉夢中的仙門殺神重合，霜天曉一驚收回手，夢中被殺的記憶歷歷在目。

即便日後再厲害，他現在還是個連希芸譜都沒練全的孩子，怕什麼？霜天曉穩住心神安慰自己，「不怕、不怕。」

扶風遲愣一下，還以為師父在擔心自己因白天摘風吹的事後怕，才有此語，「師父，徒兒不怕的……」

「不怕」二字自己竟脫口而出了嗎？

霜天曉尷尬地轉過身，恨不得直接鑽進牆縫裡。

扶風發現被子上多了件斗篷，以為師父是擔心自己著涼才特地送來的，心下更是十分感動。

自從父母過世之後，再沒人待他這般好過。

許多次因為踢被子在夜裡被凍醒，也曾偷偷落淚，也知道以前那被捧在手心的日子再也不會有了，卻不想師父面冷心熱，對自己竟是這般關懷。

「師父。」

扶風伸手抱住霜天曉大腿，「很久沒人對徒兒這般好了……」

霜天曉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撒嬌弄得手速無措，這都什麼事兒啊？

又看到桌角上祈福的孔明燈上寫著「願師父天天有美酒」就徹底沒脾氣了。只覺得，扶風如此孝順，自己這是抽了什麼瘋啊，因為一個真假難辨的夢便要殺徒弟。

「你好好休息，春寒入骨莫要再踢被子了。」霜天曉尷尬地清了清嗓子。

古語有雲：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這已經是他第三次起殺心，若說前兩次是意外岔過，那這第三次月黑風高四下無人，即便扶風醒了，只要霜天曉堅持，扶風一樣完蛋，這次是霜天曉甘願放棄。

霜天曉知道自己殺不了扶風，即便在那十年一夢中已被扶風殺過一次，霜天曉還是無法狠下心腸。

遠遠看著霜天曉走出提酒映月，往後山去，風妙語移開唇間玉簫，《樂清淺》的餘音縈繞雲萊久久不散。

師弟，咱們聊聊吧……

霜天曉見到師兄風妙語氣不打一處來。

他這個『和事佬』的師兄可是壞了他的大事啊。

要知道扶風來日最恨的便是雲萊，他得勢後第一時間便會剷除雲萊。

上輩子，雲萊便是在一夕間覆滅。

師兄如今這麼做，便是為未來埋下一大禍患。

「怎麼？風兒睡著了吧？」風妙語絲毫沒察覺到自己師弟對他的怨氣。

霜天曉白了他一眼，抱手靠在樹幹旁。「是啊，他睡的倒是香甜，有些人註定無眠了。」

他明顯的察覺到扶風所在的一天，他便越是焦急。

因為扶風的存在對他來說就是一種莫大的威脅。

任由誰也不會那麼心大，明明上輩子殺害自己的人就在身側，卻還能淡定自若。

只是這個扶風的命未免太硬，自己兩次都不得手。

他伸手搶奪走風妙語手中的骨蕭藏在了自己的袖口。

風妙語道：「你這是做什麼？」

「我最近睡覺一不好，你這破蕭還在不停地吹，我看這段時間就先寄存在我這裡吧。」霜天曉隨便扯了一個理由。

其實，師兄的蕭技一絕，最是能安定人心。

只是，這卻是對自己很不利的。

「胡鬧！天曉你可不要胡來啊，快還給我。」風妙語當然不依，骨蕭乃是他隨身攜帶之物，一日沒有骨蕭的陪伴，他便夜不能安枕。

「我偏不！」

霜天曉將蕭揣的緊緊地，一溜煙消失無蹤。

只剩下風妙語氣的直跺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