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風去宋琦那裡拿酒從來都是大大方方的要，宋琦念他孝順也從未為難過，多麼蹩腳的借口。回想起霜天曉剛剛不錯眼神地盯著扶風，好像早知道他會掉下來一般，還有破曉劍出手那一瞬間的殺意，如果不是靈劍識主，破曉劍尚在霜天曉手中，風妙語都要懷疑他是不是被奪舍了，師弟呀師弟，你究竟是怎麼了？

霜天曉回到提酒映月還是有點懵的，完全理不清頭緒，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個長達十年的夢絕對不是個簡單的夢，霜天曉心煩意亂地坐在屋脊上，隨手掀開角落的瓦片，瓦片下正對著的橫樑上藏了一壇酒。

獨自喝悶酒容易醉，霜天曉也不例外，扶風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霜天曉倚坐在屋頂上小憩，這場景扶風也不是第一次見了，修仙之人總是喜歡離天空更近一點，月眠喜歡竹梢撫琴，霜天曉則喜歡檐頭飲酒。四月里的傍晚風微涼，扶風輕手輕腳躍上屋檐，想給師父披件斗篷。

霜天曉的夢裡正直仙鬼大戰，厲鬼呼號血流成河，扶風一把星沉劍所向披靡，二人對決皆至強弩之末，靈力耗盡，雲浮城頭扶風一劍刺來，這一次霜天曉看到已然殺紅眼的扶風眼眶中竟似有滾滾熱淚，涼風拂過面頰，霜天曉驚醒正對上扶風清澈的眼眸。

「師父，我吵醒你啦？」扶風收回給霜天曉蓋斗篷的手，淺淺一笑。

霜天曉看扶風的眼神複雜。一面是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另一面則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霜天曉殺心驟其，手幾乎是下意識抓向脖頸，與此同時，扶風起身不穩，腳下一個踉蹌，雙手下意識想抓住什麼，正好搭上霜天曉伸過來的手，險險穩住身形。

霜天曉被扶風嚇了一跳，就彷彿想說什麼被打了岔就想不起來了一樣，霜天曉竟忘了自己要幹什麼，注意力反而被扶風略帶涼意的手指吸引，他這徒兒的手白嫩嫩的，手指纖長掌心柔軟，無名指第二節前端有薄繭，是練字造成的，單看這手慢說不像練武之人，便是做尋常活計的也不該有這樣一雙手。

「多謝師父，師父，我給您討了兩壺酒，師叔公說要你分兩天喝，不可貪杯。」扶風獻寶似的將酒罈在霜天曉眼前晃了晃，完全沒意識到他今天已經在鬼門關前走了兩遭了。

霜天曉拍了拍扶風頭頂，只覺得稍微加一點力便可取了他的性命，可看著扶風那雙滿是笑意的小鹿眼，卻又有些不忍。

半晌，見師父沒有其他事吩咐，扶風便徑自離開，打掃院落，準備晚膳，看著面前的膳食，霜天曉忽然覺得這孩子還是挺孝順的。

晚膳過後，霜天曉就一直坐在屋頂望天，扶風早就習慣了師父這萬事不關心的性格，收拾好碗筷又練了一會功夫，時辰到了便回自己的房間歇下，霜天曉看著扶風如此用功且進步神速，心中更是不安。

這一夜，霜天曉閉上眼睛不是仙魔大戰就是扶風練劍的畫面，二更三點，當霜天曉在夢中第三次被扶風殺死的時候，他實在忍不住，暴躁地衝到扶風的房間，覺得此子還是殺了幹脆，一了百了永絕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