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天曉的思緒被酒香擾得無法繼續，那壇「風月霜棠」開封十里飄香，霜天曉是愛酒之人，天大的事也扛不住酒蟲攪鬧，幾乎是下意識給自己倒了一碗酒，那清冽醇香之氣與記憶中的一般不二。

「還知道喝酒，你看他哪裡像受傷的樣子？」月眠無奈搖頭。

霜天曉也有些無奈，被扶風刺中的那一劍傷勢如何霜天曉心中有數，貫胸一劍心脈盡損，那便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的傷，左右自己是必死之人，眼下究竟是夢境還是時光逆轉都好過直接去死。

酒是個好東西，霜天曉喝大了倒頭就睡，這是他近十年來第一個好覺，直睡到天光大亮，睜眼就看到扶風將燙好的衣服掛在衣架上。

「什麼時辰了？」霜天曉抬手擋住眼前的陽光。

這陽光好真實，照在手上很溫暖。

要知道他在雲浮城已經許久沒有見到陽光了。

說來簡直的諷刺，世人皆羨慕他們雲萊修的仙通正道，可偏偏雲萊就出現了他一個敗類。

放著大好的仙道正道不走，非要跌入雲浮鬼蜮那等人間煉獄之中。

日日忍受萬鬼侵蝕。

「師父，您醒了，辰時三刻，您今天想穿哪件？」扶風手捧著天青色的外衫，笑容燦爛。

就像是外面開的明媚的海棠花。

他這個徒弟也頗讓自己頭疼。

扶風是十六歲收入他的座下，一開始乖巧懂事，可是後來卻是對著自己喊打喊殺的，非說是自己害死他的親生父母。

自己在被仙們所誅殺的時候，奄奄一息，這個扶風最後給了自己致命的一劍。

如今自己再活一世，絕對不會讓這個小徒弟最後給自己一劍的機會。

他的眼底閃過一絲的殺機，不過很快又恢復往日的模樣。

「就這件吧。」霜天曉坐起身。

桌上的清粥還冒著熱氣，時令小菜冷葷熱素俱全。

即便時隔多年，扶風的手藝依舊令人垂涎。

可每當霜天曉看到扶風的臉就會想到是他阻撓了自己的宏圖霸業，尤其當扶風用他那雙小鹿一般清澈的眼睛望向自己的時候，霜天曉不但不覺得善心悅目，反而覺得脊背發涼，因為他見過這雙眼睛的主人狠辣的樣子，仙界殺神絕非浪得虛名。

「師父，是飯菜不可口嗎？」扶風見霜天曉端著碗不動便輕聲問。

霜天曉搖搖頭，心中暗想，「這樣疑神疑鬼的不是辦法，總要去確認夢中之事有幾分真假，可

這種事要怎麼確認呢，要不先去尋些那夢中所見之秘事驗一驗？」

用完早膳，扶風收拾碗筷，霜天曉則獨自往後山走去。

季雪洞是後山的一個山洞，也是他們師兄弟三人學藝的地方。

師父仙逝之後，他老人家的佩劍雲逐一直沒有找到，直到霜天曉墮入鬼界，成了雲浮城主，一日酒醉回到已是斷壁殘垣的雲萊，就在這季雪洞中，自己學藝時睡過的小榻下找到了師父的佩劍雲逐。那時霜天曉失了破曉劍，正好沒有趁手的兵刃，正是雲逐劍陪著他一掃鬼界登上雲浮城主之位。

關於如何找到雲逐劍，霜天曉不曾與任何人提起過，掌門師兄和月眠師弟更是至死都不知道雲逐劍的所在。

如果十年沉浮只是一場夢，那雲逐劍總不該在夢裡的位置。

思及此處，霜天曉俯身將手伸到榻下，木格縫隙有一機關，霜天曉在機關上輕輕一彈，夾層翻開，雲逐劍落入霜天曉手中。

霜天曉單膝跪在地上久久未動，他不敢收回手，更不敢去看手中的劍，如果說夢中的事都是真的，如果那些都是真的……

「巧合而已，巧合而已，師父年紀大了，總惦記著當年叫他們三個武功時的趣事，把劍藏在這季雪洞中也不稀奇，這次做不得準的，我得再試一次。」霜天曉有點不願面對夢中的一切，將雲逐劍放回原處。

回去的路上，霜天曉一直在想還有什麼事是夢裡有而現在的自己不該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