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只穿著單薄的白色裡衣，墨發披散在身後，連鞋襪都沒穿，赤著雙腳，一路走到了季眠的床前。

「大祭司，深更半夜的，你來我這裡做什麼？」季眠隨口就是一句調侃，「難不成是長夜漫漫，寂寞難耐，需要找人陪伴？」

墨遙沒有答話，也沒有動，靜靜地看著季眠。

不對勁。

墨遙的神色，並不像平常那樣，帶著高高在上的冷漠，反而有點獃獃的感覺，一雙清亮的眸子，此刻更顯得清澈無比，宛如一個十來歲的孩子，眼神卻是發散的，並沒有聚焦，像是在看著季眠，又像是在看著虛空。

季眠忽然反應了過來，這，不會是，夜遊症吧？

沒想到墨遙還有這個毛病，季眠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臉，正準備把他叫醒，手卻忽然被他握住了。

「阿木。」墨遙看著季眠，開口道，一字一句，緩慢而又清晰，「我的，阿木。」

這兩個字，這個稱呼，對季眠來說，彷彿有某種魔力，季眠只覺得耳朵一聲嗡鳴，頓時就僵住了，半晌沒有說話。

眼前人那雙澄澈的眼睛，是一汪潭水，讓人深深陷入其中。

墨遙將發著愣的季眠擁入了懷裡，雙手環過他的腰，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又開口道：「阿木，我要，守護你。」

很多很多年前，那個夏日的午後，一身白衣纖塵不染，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少年，那個比他還矮了半個頭的少年，這樣說道——

「守護百姓這種事，讓太子哥哥他們去做就好了！」

少年微笑著，長長的睫毛下，那雙湖水一般的眼睛裡，似乎盛滿了星星。

「阿木，我只要你就夠了！這輩子，我只想守護你。」

……

季眠閉上眼睛，睫毛微微有些顫抖，想要推開墨遙的那隻手，慢慢地放了下來，攥住了墨遙的衣角。

「……殿下。」

這聲殿下，帶著幾分懷念，幾分恍惚，還有幾分苦楚。

兩個人在一起相擁了好久，季眠忽然睜開了眼睛，墨綠色的眸子里，瞳孔變成了一條豎線，目光冰冷。

一個人，不會笨到，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

季眠冷著臉，將墨遙扶了下來，讓他在床上躺下，按住他的額頭，施了個沉睡咒。

要對靈力高深的墨遙使用沉睡咒，十分耗費妖力。

季眠施完咒，本就負傷的身軀瞬間勞累的很，在墨遙身邊躺了下來，很快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季眠剛睜開眼，就對上了墨遙錯愕又略帶慍怒的臉。

「我怎麼會睡在這裡？」

季眠慢悠悠地起身，靠著床柱子，輕笑了一聲：「這得問你自己啊，墨遙大祭司。」

墨遙一臉懷疑地看著笑眯眯的季眠。

季眠攤開雙手：「難道你覺得我這隻負了傷的貓妖，能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你綁過來不成？」

墨遙頓了頓，眼中的慍怒消失了，留下滿臉錯愕。

「我說大祭司。」季眠往前湊了湊，盯著墨遙的臉，「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夜遊症嗎？」

「夜遊症？」墨遙的神色更加錯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