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沉沉的，風刮在臉上有點疼，小北緊了緊身上的棉衣，纏著府里老人，死活要問出下初雪的日子。

「你說你天天呆在我這做甚？還不去伺候少爺起床。」

「對，少爺，」小北望瞭望天空，笑道，「那小北明天再來。」

他急匆匆奔向少爺小院，路上撞見夫人，挨了幾句訓，勉強趕上少爺起床。

少爺喜靜，卧房在府邸最南邊，那是一個不算大的小院，院里有幾棵梧桐樹，現在光禿禿的，和偌大氣派的府宅對比鮮明。

「少爺，小北來了。」

聽見這聲，立在少爺一左一右已然半柱香時間的兩個丫鬟心裡一松，嘴邊不禁露出一抹笑。

見狀，沉臉的少爺，臉色黑透了，厲聲道：「都下去。」

屋內早早燃起炭火，小北帶著一身寒氣，怕凍著少爺，一直在搓手。

「站著幹嘛？玩野了，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不是的，少爺。」自打入府，小北就跟著少爺，平日里頗受少爺照顧。他雖是下人，卻沒受過少爺一句重話，現在看來，他惹少爺不滿了。

小北不知道該怎麼辦。

伺候完少爺更衣，也不見人臉色好轉，小北恭敬得站在一旁，頭越來越低。

「行了，做什麼小媳婦樣。」小北的嘴唇被他咬得通紅，少爺抬頭一瞬，匆匆移開目光，「你也老大不小了，喜歡哪個丫鬟？」

「……沒有少爺，小北只想跟在少爺身邊。」

「這嘴倒是甜，去，備早膳。」

「是，少爺。」

少爺是夫人和老爺的獨子，打小受寵，自成年，都是與小北一起用早膳。

起初，小北不敢與少爺同坐，去年初雪，窗外大雪紛飛，少爺以冷為由，留小北住下。

首次同床共枕，小北僵硬得一夜未眠，隔天恍惚應下，開始與少爺共用膳食。

小北吃慣粗茶淡飯，睡慣柴房茅屋，對少爺的賞賜惶恐萬分，特別是不敢與人共享軟卧香塌，昨晚他就逃了。

小北其實沒膽子逃跑，但抱著他的少爺熱哄哄的，他生出了不該有的反應，獨自在院里冷靜後，怎麼也推不開少爺房門。

他知道，他很快就有少夫人了。

「發什麼愣，你說你一個奴才，怎麼比主子還會作臉色。」

少爺俊眉微蹙，小北被他盯得有些慌亂，連擺手，「不是的，少爺，小北沒有……」

「好了，等會兒帶你去集市，要是看上什麼，給你買。」

「謝謝少爺。」

小北其實不敢要。

他14歲被少爺買進來，是少爺給他衣食無憂的生活，而且每年都會收到少爺的賞賜——玉鐲、布匹、書籍……小北知道少爺對他好，但是太好了，他只是一個奴才，只該遠遠看著少爺的。

少爺生得白俊，又是名門之後，無數閨家小姐想與他交好，前幾月，就有人來提親，小北看見了。

那日少爺沒帶他，回來得極晚，一身酒氣，混雜著淡淡的胭脂香——小北身上沒有的胭脂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