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到達南疆的時候，已經三月。主要是我一路上需要各種打聽，還時不時開一波義診，江傾染都被我弄得沒脾氣了，乖得像條小奶狗跟在我身邊。

兜兜轉轉又是半月，我終於找到了當年收留我和爹暫住的奶奶。

奶奶比起當年顯得更老了，眼睛也更渾濁了，打量我許久，才慈藹的笑起來：「小珉啊，好些年沒見，你長這麼大了啊，想當年還跟個糰子似的，被樂先生抱著呢。」

「郝奶奶，這次又要叨擾您老人家了。」

「哪的話，當年不是樂先生，老婆子已經下土了。」

再次借住進奶奶家，熟悉的記憶便翻湧而來，我一時間沒忍住，紅了眼眶，抽了抽鼻子。

江傾染一直在我身邊安安靜靜的，看見我這幅模樣，忽然一伸手，把我按進了他懷裡。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是我給他配的香囊。這是我非常喜歡的味道，聞著令人安心。

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是這麼靜靜地抱了我一會兒，等我自己掙扎出來了，才輕聲問我：「好受點沒？」

「沒事。」我深呼吸，收撿好情緒。

郝奶奶還把當年我和爹住過的房間留著，裡面的東西也基本沒動，屋裡書架上有大量爹留下的醫書，裡面還夾著不少方子和一些人的聯繫方式。

我花了兩天時間，把這些都整理出來，然後帶著江傾染一個人一個人的去拜訪。

因著父親結下的善緣，我很快就找到了一位南疆的蠱醫。她是個同我差不多大的姑娘，聽別人都是喊的十一娘，我便喊她十一姑娘。

她世家都是蠱醫，當年教我父親解蠱的是她娘，而今，教我的換成了她。

解蠱毒需要完全清楚蠱的種類，我就算現在學，沒個四五年，也做不到解蠱。所以最後，我將她一起帶回了京城。

十一一路上都是一副清冷高潔的模樣，像極了南疆那些所謂的聖女，進了京之後，我明顯發現她眼睛都亮了起來，一副好奇的模樣，又格外矜持的目不斜視。

我瞭然的笑了笑，拉開了車簾，讓車夫把速度降下來，坐在車裡喊著路邊走夫買了些小零嘴給她。

這姑娘看著我，忽然笑了起來：「你這算是在討好我嗎？」

「不。」我一本正經的道，「我在賄賂你。」

她笑得更開懷了：「那我就不客氣的收下了。」

我把她安置在王府休息了兩天，和宮裡一群太醫糾纏了兩天，最終還是在江傾染作保的情況下，將她帶進了宮。

本來以為會需要一段時間才能解了舅舅的蠱毒，沒想到她只看了一眼，放了舅舅一些血，第二天便拿了顆藥丸來，讓我餵給舅舅，配著一副藥，兩天就把毒解了。

十一說想在京城玩一段時間，我便閃著雙瑩潤的眼睛去看江傾染。

他大抵是被我盯得發毛了，最後嘆了一聲應下：「知道了，臣會確保十一姑娘的安全。」

我借著親王的名頭，幫她在京城置辦了一個小院，算是給她的酬謝。她也沒拒絕，從王府搬出去的時候，笑著對我道：「若是早知道是這麼簡單的毒，我就不跑這一趟了，白拿了你一座宅子，也有些不好意思，這樣吧，若是之後你想離開這囚籠般的京城，來找我，我給你一片天地。」

「那先謝過十一姑娘慷慨了。」我笑道。

「我姓藍，叫藍千。」她笑，「找我的時候報大名。」

「再會，藍姑娘。」

我沒曾料想。藍千的話，居然一語成讖。

在我鬢角斑白的時候去南疆尋她，她真的給了我一方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