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奚微微仰著頭，她的雙眼一眨也不眨的盯著虛空，彷彿那裡有宋念看不到的誰，她長出了一口氣，像是獲得了新生，「是啊，人之於野獸最大的區別，就是人懂得剋制。而原本呢，徐秀文也曾做到了……」

徐秀文終歸也還是沒能選擇一躍而下，了結自己的生命。她重新回到地面，她扭過頭，看著程奚，開口說道：「真奇怪，分明是第一次見你，我卻就這樣輕而易舉的說出了我的秘密。不過，還是要謝謝你。」

「我不接受口頭的致謝。」

看著徐秀文在聽到自己的話後略顯驚訝的表情，程奚微微眯起眼睛，笑道：「想要謝我，就做我的芭蕾舞老師。」

「你知道嗎？世上所有的事都逃不過一個好景不長。」

故事講到這裡，程奚突然轉折，將一切拽向了殘忍與毀滅，「徐秀文也許覺得我是一個很可信的人，她將關於她自己的所有事情都事無巨細的告訴給了我，而也是因為這個，我注意到了那個夏晶，那個隱藏在三好學生面具之下的變態女殺手——」

「程奚，我想過了。」一個滿月之夜，舞曲已經停放多時，舞室里，徐秀文背對著她，突然開口。

程奚先是看了看外面的景色，月朗風清，寂靜之夜，在這樣的日子裡，不發生些什麼，實在是過於可惜。收回目光，程奚刻意的朝陰影里站了站，以此，來遮擋住此時此刻，她臉上流露出來的猙獰詭異的笑臉。微微歪著頭，她開口問道：「你在思考什麼？」

「我要被人殺死。」

潔白月光的映襯下，徐秀文的笑容極其美艷，像極了神話故事裡的妖精。這，也是程奚第一次見到這麼興奮的徐秀文。

入了魔的女人張開雙臂，手舞足蹈，眉飛色舞，「我要像一件藝術品一樣，悲慘而醒目的死去，這樣，永遠都不會有人覺察到我內心的罪惡與骯髒，我也將永遠與美麗和藝術並存。」她走程奚的面前，走到黑暗面前，伸手拉住了程奚的手，「這是一場演出，也是我的凈化，啊，它美極了，對嗎？」

盯著徐秀文的眼睛，程奚沒有說話。她心裡清楚，這個女人，已經徹底沒救了。用不了多久，她就會被人發現以一種極其悲慘盛大的方式死去。而今晚，很有可能就是她們之間的永訣。想到這裡，程奚抽出自己的手，隨即繞道徐秀文的腦後，極其野蠻而霸道的吻上了對方的雙唇。

這是她送給徐秀文的訣別吻。

今晚之後，她們將不會再見。

程奚抵著她的額頭，手掌輕輕的撫mo著這個其實靈魂早已死去的女人，繼而低聲說道：「再見，美麗而悲慘的藝術家，黑天鵝。」

故事聽到這裡，宋念不禁心底發冷。

這起案件之中缺失的最重要的一塊拼圖，經由程奚的講述，儼然已經拼上了。她一臉複雜的看著程奚，最後，終於還是問道：「那麼你呢？那個你想接近的人，是誰？你成功了嗎？」

不過，程奚並沒有回答她。

對方只是朝著她微微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