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林金草腰疼,友仔送他去急診
小說: 殺人的小說 作者:岐夬 字數:5304 更新時間:2021-05-06 06:32:11
023
我問林金草,「我們什麼時候去澳門?」
林金草說,「等應付完我媽的事情。我媽這次從日本回來,可能不光是看看我這麼簡單,她可能有自己的打算。所以這段時間,你得一直留在我身邊,幫我應付我媽。」
我一時之間沒聽明白,「啥?讓我應付林阿姨?金草,你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林金草說,「總之你隨機應變就行。等我媽的事情過去之後,我們再去澳門。去澳門就當去旅遊吧。往返的路費、食宿我全包,你人陪我去就行。」
我聽到這裡,一驚!還有這種好事?!
「金草,你說的這兩件事,我都可以答應你。但你也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現在都11月了,也快到年底了。就是今年…額…你能不能…和我回家過年?」
ζ林金草說,「疫情還沒結束呢。而且國外疫情現在又那麼嚴重,新聞上說美國都死了幾千萬人了,誰知道接下來國內疫情會不會反彈。」
我說,「我們國家防疫措施做得那麼好,絕對不會反彈的,我們一定可以回家過年的!」
林金草說,「這可說不準。我們做得好,但擋不住別人給我們背後捅刀。周邊那些國家搞偷渡怎麼辦,印度自己控制不住怎麼辦?」
「印度有喜馬拉雅山擋著,他們過不來。」
「那萬一病毒變異怎麼辦?」
我說,「就算變異我們中國的科學家和醫生都有辦法的吧!我們中國這麼厲害。有國家保護著我們,哪怕我們由於自己不爭氣,淪為了地洞里的老鼠,也能高枕無憂的吧!」
「但是……」
「但是什麼?你對國家沒信心?」
「不是啊。我是想很多事情,那是沒法預料的,如果疫情真要二次爆發了,那我們應該配合政策就地過年,可能還是回不去。」
我說,「說道我們國家發展的未來,我就信心滿滿熱血沸騰,厲害了我的國,這發展真是逆天了。但一說到我自己的未來,我就垂頭喪氣無所適從。唉。真實得讓人窒息。但是,我騎自行不就行了,還要什麼未來呢?該擔心未來的應該是你們呀,兄弟們。」
林金草說,「不是啊,友仔。現在的時間線是2019年,11月。你回憶的是我們之前住在崑山花苑時候的事。疫情爆發是明年,也就是2020年,是開頭你寫的那個時候吧?你這時間線,出現錯誤了。」
我說,「哦。不過2019年時候,我就問過你了,想帶你回家過年。也帶你回去我們那玩玩,我們那也是旅遊的好地方呢!」
對,我現在不是在講去年的事嘛。
從我讓林金草給我買外套講起,又講到有外教因為家庭矛盾在我們小區外面吵架,講到居委會的大姐讓林金草去勸架,然後又講居委會大姐給我們講她兒子自殺了,然後又講林金草和我說他媽下星期六要回來溪州。
然後林金草就半夜發瘋,讓我開車去他爸的墳墓前面撒尿,然後又回憶鍾武藝的事,接著就回憶到我表哥,我透過林金草的講述,發現原來表哥和他早就認識,表哥幾年前是林金草的家教,然後他們關係還不錯。
關鍵是我表哥曾經,好像還「拯救」了林金草似的,林金草以前多次企圖自殺,但又發現我表哥比他活得還慘,然後又被我表哥勸慰住了,從此打消了自殺的念頭。
但是我問他,「那我又該怎麼辦呢?」林金草最開始的時候又叫我自殺,然後又講自己的例子,看你表哥那樣,都不自殺,我也沒自殺,你自殺個毛線呀!難不成林金草這是在和我和我表哥我們兩個比慘?
不好意思,兄弟們,讓你們見笑了。又開始上連綜藝都懶得演的「比慘大會」了。
等一下,橋豆麻袋,別急著給我介紹抑鬱症,我沒有抑鬱症哈,先和大家交代清楚。我後面也不會意外死亡,更不會自殺。
我和表哥很不同,表哥他就喜歡把角色寫死,我不是,我好像從來沒把人寫死過吧。
我最愛幹的事,當然是讓角色「談戀愛」咯。談談戀愛,然後結婚,撒花,哦耶。ha,ppy ending啦啦啦啦!!但是我現實中是反對婚姻制度的,嗯,就醬(ÒωÓ๑ゝ∠)。
也不怪林金草說我寫的東西,完全是個該死的戀愛腦,因為我好像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戀愛腦嘛。他說我寫的東西,完全就是毫無價值,既不能反應當代人的精神世界,也不能反應當下的社會現實,堆砌優美的字句寫三觀不正、粉飾太平的東西,不過是在往「奧力給」上繡花,低俗無能,惡臭無比。
說道「惡臭」是我再熟悉不過的話術,既然別人的惡臭我不能說,那為什麼我不能變得比別人惡臭千倍萬倍,我要用我的臭味,熏死那些曾讓我抱頭逃跑,不敢對抗的傢伙。
想是這樣想,但是以前我就逃跑了,為求自保,我逃離了,後面又怎麼可能會臭到我恨的那些傢伙,我只會把自己給臭死了吧。
傷敵一百,自損八千。
但是我要怎麼做才能「報復」到曾經那些讓我倍感痛苦迷失的傢伙呢?看了他們文字,讓我生氣了很久。因為生氣我要寫東西來噁心他們。但是想來,我是無法透過寫文字來「報復」一群「不存在」的傢伙的,他們根本看不見我寫的東西,又談何「報復」?又談何讓他們毛骨悚然渾身難受?對,他們看不見,我恨的傢伙們,他們通通都看不見我。
我應該是你們的敵人啊!「前輩」們!
也許我可以讓以前看他們的文字的另外一群讀者,現在看了我的文字而生氣,這或許是我現在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了吧。如果能讓他們曾經的讀者感到生氣,冒犯,懊惱,有所悔悟,那我也算功德圓滿了。
兄弟們,你們想不到罷,我是抱著這樣的念頭和這種「目的性」,敲下這些字句的。
林金草說,我不反應現實。
我說,我反應了的呀,我反應了當代人,特別是我這一代人的思想頹廢,沒錢沒志向,又不肯奮鬥,精神空虛,生活無聊,內心麻木不仁,不是嘛?以我為代表的,三低人群,年齡小、低學歷、低收入,又是從城鄉結合部來到大城市打工的打工仔,我的所見所聞,不就可以作為一個切入點來反應現實嘛,我覺得這個切入點,還是很好的嘛。
稚嫩的心,因為管中窺豹而沾沾自喜。
我是看了余華的小說,才想到要這麼切入的。不像我表哥,他青春期的時候,飽受郭敬明之流的青春疼痛小說的毒害,他已經中毒太深,應該就不會再想到我這麼好的切入點了吧。表哥能想到的只是那些脫離現實的,偏激極端的偏執狂,社會危險分子。
這樣說來,我還是反應了的呀。
林金草說,你反應個屁。沒法跟你交流。
你也代表不了別人,你也不想辦法查查自己的家底,你自己家裡資產都過億了,你還想著要去代表誰?就你,你能代表誰?
你的眼睛看見什麼,就想去代表什麼嗎?
林金草從來不和我交流他的真實想法,他只是看不上我的想法。我估計他也沒什麼想法,要是他自己真有想法,他睡得著覺?
但是就是因為現代社會給我的戀愛體驗缺乏,所以我才會總是想,把任何本身不是戀愛的關係,把他們捏造成「戀愛」。
別人比我捏造得厲害多了,他們捏造「哥爾摩綜合症」里的虐待是戀愛,捏造規訓與懲罰的關係是戀愛,連校園暴力也捏造成戀愛,我好像比他們「白蓮花」多了,他們都好骯髒,就我思想比較幹凈,因為我沒有那些想把別人手腕捏到淤青的傾向,換做我來捏造,我也只會去捏造一場飛蛾撲火的妄想。
可能把這篇小說寫完,我和林金草也談不上「戀愛」吧,因為他是直男啊。而我楊友仔,對他的深情,本身就是個笑話😂。
不行,我捂著肚子先笑一會兒,我他媽的,寫到這裡自己都覺得想笑了。這麼悲傷的事情,還笑得出來,大概是個涼薄的人吧。
真是風涼。不過我並不害怕。
表哥在他的故事裡,殺了很多人。
表哥寫的小說,給我最大的感覺就是,故事都快講爛了,卻還是意難平。
偏偏林金草很欣賞我表哥寫的那種故事,用林金草的話來形容我寫的東西,就是「彆扭而而荒誕,膩味又矯揉造作,但不夠下流。」
我也知道自己就是水準很次,還人菜癮大。
而林金草是這樣形容我表哥寫的東西的,他說我表哥寫的東西——「才華橫溢,天馬行空,幽暗深邃,令人迷失又令人頓悟。」
哇噻!聽起來好高級噢!!
我怎麼看不出來,這麼深的感受?我只覺得,我表哥很可能是一個執念很深的人。
而且表哥他太變態了吧,我可不能像他那樣變態,我要保持小清新的風格和敘事。
說實話,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過任何真正的關於「自殺」念頭。可能我是那種外表看起來,既頹廢又廢物的傢伙。眼神也很渾濁頹靡,我覺得我的眼裡可能沒有什麼光,我的內心也不幹凈,我的眼神更不純真,我就是一個被各種各樣的垃圾塞得滿滿噹噹的傢伙。雖然是這樣,但是我覺得自己對未來也好,對現實的判斷也好,還是對別人的期盼也好,並沒有陷入絕境,我之前說過,我還經常幻想,經常對萬事萬物抱有期待的。
林金草我看他就是那種,外表看起來很好。畢竟他看起來比我健康很多嘛,身體很健壯,笑的時候也很自然,沒有苦笑的感覺,我就不同了,我經常苦笑的。
但是林金草的笑容就是很治癒,而且湊近看的話,他睫毛有點長哦,也可能是他的雄性激素比較旺盛吧,體毛也比較旺盛,頭髮也是又黑又硬,我覺得這樣的傢伙看起來,就是挺精神的啊。
但是誰也不知道他內心怎麼樣,我猜他的內心,很可能是千瘡百孔的吧。
伍爾夫在《到燈塔去》中寫過:「一個人對於別人的看法,有一半是荒唐的。這種看法完全出於一個人自己的個人動機。」
荒唐我承認,但動機?
我對林金草能有什麼動機呢?
我對林金草之所以這樣看,當然還是因為他給我講述的,關於他的身世和日常和他的相處吧。他隔一段時間就會爆發一次,我說的爆發是指,找莫名其妙的借口或者理由,在我身上發泄。比如說,上次他丟了工作,就說我拿了他耳機,然後晚上來折騰我,讓我沒法好好睡覺。
其他的時候,當然還是有的只是我之前沒講,反正就是零零碎碎的事。
比如有一次,我下班回來,他坐在客廳里,手裡端著一盤水果。是一盤大櫻桃,他說剛洗過,招呼我過去吃。
我坐在他身邊,他就和我笑,然後喂我吃櫻桃。我有點驚喜又有點意外,我摸著自己的腦袋,說他買的櫻桃真好吃。
等他喂到第三顆的時候,我嘴巴里覺得不對勁,像是什麼在扎我的舌頭和口腔。
硬硬的刺刺的,還脆脆的,細細的,一根根被我的牙齒咬斷,混在唾液與櫻桃的甜味里,在嘴巴里被來回地咀嚼著。幸虧我還沒有吞咽,而是在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趕緊把嘴裡被嚼爛了的櫻桃給吐了出來。
我抽了桌子上的紙巾,然後把嘴裡的櫻桃吐在紙上,看究竟是什麼東西。結果我看到剛剛被嚼開,還沒有完全嚼爛的黑紅色的大櫻桃上,都插滿了很多半截的0.5的自動鉛筆的鉛筆芯。惱。林金草竟然戲弄我。
我就說,他怎麼那麼好心要喂我吃櫻桃。
要是我沒注意,真把鉛筆芯吃下去怎麼辦,這樣想想,他這人也挺可怕的。
他呢,跟個沒事人似的,看到我被他整到了。就坐在沙發上,邊吃櫻桃邊笑。
我難過得眼淚要奪眶而出。他還在笑話我。
他笑著說我,「吃東西一點都不小心,喂我什麼都敢吃,塞了那多小東西都吃不出來,早知道直接喂你吃子彈,哈哈哈哈。。」
我沒和他發火,只是賠笑。
現在想起,我吃得滿嘴鉛筆芯的那次,真的讓我覺得很傷心。就算捉弄,他也不至於那麼對待我,我真把水果吃下去會怎樣?難道他就真的那麼想整得我難受嗎?
反正「鉛筆芯」這件事真的是我親身經歷的事,他這麼對我,讓我難過了好幾天。竟然為這種事難過😔好幾天,我也太敏感了。
我想我可能一輩子不會忘記他這麼對我。雖然是小事,但是我就是記這次的「仇」,因為每次不小心回想起,都覺得心裡難受。
也許他會忘記自己的這種「小惡作劇」,但是我忘不了,這是2019年,櫻桃剛上市時候的事,我怎麼忘得了。但我也不會因此討厭他或恨他,只是覺得他過分,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要給我留下這種膈應人的回憶。
不知道為什麼,一下子又想起那麼事情來。
終於把林金草從墓地扶上車了,從墓地大門剛出來的時候,因為林金草嚇唬我,我推了他一下,結果摔到他腰了,我又得送他去醫院照片子,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
還是我開車,林金草坐在駕駛位一直哼著說他腰疼得受不了了,為什麼才摔了那麼一跤就疼成這樣,好像電鑽在骨頭裡鑽。
我說,你忍一忍,一會兒就到醫院了。
我開了車載的導覽地圖,去醫院最少也得半個小時。我跟林金草說,要不你去後面躺著睡一小會兒,到了我叫你。
林金草說,太疼了,怕躺不下去。
那天我們去醫院,先掛了急診,醫生不在,又要等醫生來,做完片子,出來結果,等我們可以離開醫院的時候,都快天亮了。
溪州南方這邊天亮得早,六點左右,天就大亮了。差不多四點多就出結果了,醫生說是只是韌帶拉傷,沒有傷到骨頭。
我看林金草的後背,沒有紋身的那邊,也就是撞到石頭上的那邊,已經浮現出了大塊小塊的紫色淤青。
醫生還說林金草,心跳過快,竇性心率不齊,但檢查不出來具體的原因。眼睛赤紅,有點體虛,怕是熬夜太多,還有點低血糖,手腳打顫,然後又要去輸液吊水。
我就說沒事嘛,林金草還以為自己要廢了。
然後我就陪林金草去輸液,是一些消炎的針水和葡萄糖之類。
我說,「這些針水,應該明天再來打,現在這個點,更重要的應該是睡覺吧!」
林金草問我,「你困不困?」
我說,「當然困。」
林金草說,「反正你平時又不上班,更何況明天還周五,我們可以睡半天,養精蓄銳。」
我說,「但是我現在好睏。」
「你想睡就睡,不用管我,我自己設鬧鐘,大的這種,一瓶水大概要吊40—55分鐘左右,小瓶的葡萄糖更快,25—30分鐘。」
我說,「你現在成「病患」成「傷員」了,要休息也是你休息,我會幫你看著的。」
結果我們誰也沒有合上眼睡覺,燈火通明的大醫院,半夜來急救的也人來人往。儘管穿了外套,後半夜還是有點涼。
休息室的電視里在播地方新聞,法制頻道在講電信詐騙,我的胃裡翻江倒海。
我叫了附近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肯德基,半個小時後去拿外賣時,外面在下雨。
林金草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咳嗽,我遞給他一杯冰的可樂,他說他想喝熱水。
我問了護士哪裡有熱水,護士說,開水房在下面一樓。紙杯在飲水機的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