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藥物作用，也許是他本身就有疑慮，何甄回到家越想越覺得怪異。

越想他越覺得劉仝當時更詫異震驚的是對於他，看見他而震驚。

「梁秘書，麻煩你幫我查一下這兩瓶藥。」

梁生看著塑封袋裡的藥瓶眯眯眼，「這是你吃的藥?」

梁生是原本老爺子青眼提拔上來的助理，今天才三十齣頭，年輕有為一句不過分。

他母親對梁生曾經有些照顧，老爺子也對梁生有所囑咐。雖然何甄和何家不親，但要真讓何甄在外受欺負沒臉面，圈內繞一圈更會嘲何家本家。

「嗯。」

他上次調查何甄已經停藥很久，怎麼突然又吃起藥來了?

有必要查一查報告給老爺子!

「等半個月左右，我會把報告發到你郵箱。」

「麻煩你了。」

梁生站起來，頷首表情萬年不變的疏離，「客氣了。」

……

「周哥哥，不是我說，你這也太職業男友了吧?」

白思成在電話里滔滔不絕的控訴周銘鋒的無情——好久沒和他們聚會了。

他們這個層面的感情交流，不僅需要靠商業上的互聯，更需要真正感情上的對接。

像周銘鋒這樣一心撲事業無可厚非，他們這幾個月哪個不是也為家裡那點資源拚死拼活呢?

但是周銘鋒不工作就陪何甄，連續幾個月不出來，白思成極其費解。

交往感情也就前幾個月能轟轟烈烈，時間一長新鮮感沒了誰還願意天天黏在一起呢?

白思成想不出還有什麼能勾著周銘鋒，甚至連一點出來的想法都沒有。

何甄吃藥治療他倒也能理解，但也不至於有空就陪護吧?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至於那麼緊張?

「有要緊事?」

白思成氣笑了，虧他機智故意找上班時間給周銘鋒打電話，要不然可能周銘鋒連接都不會接!

「薄情漢!那你說，增進你與我們的感情算不算得要緊事?」

周銘鋒沒回話，白思成的語氣太哀怨，倒像是他虧欠了對方感情一樣!

但又思及對方豐富的能出書的情史記錄，他又覺得白思成是在侮辱他。

白思成好氣又好笑演不下去了，對手戲對手要不是個死人卻連個反應都沒有，那叫獨角戲，但他不喜歡獨角戲。

「這周末出來聚一聚，大家都好久沒見面了!對了，順便帶著你的小家傍兒來。」

「我盡量，到時候再通知你們。還有，別家傍家傍的叫，難聽。」

「哪難聽了?我倒覺得挺好聽的!更何況何甄和你一起，可不就是你的小家傍兒?」

「他是何東的兒子，也夠得上公子哥級別，你不知道?」

白思成那邊沉默了良久，「你也沒告訴過我啊我知道什麼?我又不是有特殊癖好總不能沒事閑的調查兄弟妻吧!」

「第一次聽他名字我還以為是巧合呢!那他怎麼過得這麼安寧?」

「我上班呢，你有沒有別的事?要是害得我扣工資，你別想跑。」

白思成哂笑，「行吧沒事了，等你通知啊周哥哥!」

周銘鋒回家和何甄提起這事，何甄當然不阻攔。

什麼年代了，還搞管著關著那也不讓去那一套?

周銘鋒是自由獨立的!不是他的專屬物件。

「我就不去了，我好睏。」

周銘鋒本來也不打算去了，不過何甄堅持讓他去。

「不是工作就是在我身邊悶著，我都擔心你憋出毛病來，和他們聚聚不挺好的?快去吧，順便給我帶塊蛋糕回來，這次要香草味的。」

周銘鋒傾身親吻何甄，何甄簡單回應了一下，他沒找借口現在的確感覺很困。

「好，你睡吧。」

何甄懷裡抱著個枕頭側躺在床上，不久呼吸綿長進入了夢鄉。

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別做無用的掙扎了，放棄吧!

何甄奮力邁動雙腿，腳步變得像是身後拖著鉛一樣沉重。他覺得呼吸困難，嗓子里充斥著血腥味，身後的人卻愈來愈逼近他，他們分散開要把他圍困住!

被猛地拉住手腕，一股粘膩感傳輸到大腦!

他更感覺到渾身都在抗拒!

滾開!

何甄拼盡全力握緊拳頭揮向對方，對方躲開了!

別抵抗了，這裡有這麼多人，憑你一個逃的出去?

何甄環顧四周，這地方已經被圍的水泄不通，他插翅難飛。

為什麼?

為什麼都要這麼對他?為什麼不能放過他?

何甄嘴裡被咬出血，眼裡流露出一絲自嘲與悲涼。

怎麼倒像是他與世界為敵了一樣?

每天那麼多人被拯救被給予溫暖，怎麼就沒人發現他怎麼就沒人救他呢?

何甄覺得自己可笑，認不清現實就算了又不敢去承擔。得不到援助卻做不到自救。

一直以來也不過是虛偽的堅強，內里仍是懦弱的。

他唾棄他自己，更厭惡這樣的自己。

拳頭被握緊骨骼擠壓空氣發出爆裂的咯咯聲，何甄帶著一股瘋魔化的同歸於盡的意味沖向為首的人影!

殺、了、你!

胳膊被握住，何甄反射性閉上眼準備承受疼痛，這次不知道是他懦弱的不敢直視還是身體的自在反射呢?

不過出乎意料的什麼也沒有，他緩緩睜開眼，瞳孔劇縮!

沒有疼痛沒有嘲諷更沒有彌天蓋地的黑暗肆虐侵襲，只有周銘鋒，一臉嚴肅眉頭緊蹙，眼含驚駭。

他感覺像被打了當頭一棒，眼前發暈。

他現在是站立的和周銘鋒面對面，左手手腕被抓在對方手裡。右手，右手握著刀，血順著刀柄流到他手上，恍惚間就像是他的血一樣……

何甄直視著周銘鋒艱難開口，「學長……」

「你受傷了。我們，我們先去醫院吧?」

周銘鋒確定何甄是真的恢復清醒了，才卸了力緊抿著唇後退兩步捂住腰，血沒多久就染紅了前後的衣服，觸目驚心。

何甄渾身發涼，他不記得到底是自己打了120還是周銘鋒，總之救護車來了，他們上了車再之後到醫院給周銘鋒縫合傷口……

再然後嗎?

何甄六神無主的坐在醫院靠牆的座椅上，汗水打濕了他的頭髮，濕漉漉的貼在額前耳邊。

結束了嗎？

這也是夢嗎？何甄扯扯嘴角，笑的比哭更悲切。

白思成一群人急匆匆趕來，雜亂的腳步聲在走廊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