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從鼻腔里湧進來，窒息的痛楚使沈清讓下意識張開嘴呼救，水卻在瞬間灌入，飛速蠶食著胸腔里殘存的氧氣。

黑色的爪子越來越多，如觸手般纏繞住沈清讓的四肢，拉扯著他往下墜，身上似掛了千金墜，動彈不得，意識漸漸開始模糊。

最後一刻，沈清讓腦海里閃過一個堅定的念頭，出去一定要學游泳！

諸邪反手斬斷黑爪，用斷劍將不斷掙扎的爪子釘在地面上。

水面開始飛速下降，剩餘不多的黑爪啾啾叫著收回了攻勢潛入水底，水底深處不斷傳來奇怪的聲響……

放開劍柄，諸邪抬眸看向窗戶，快跑了幾步，單手抓住窗翻了出去，風聲在耳邊呼嘯，諸邪踹開下一層的窗戶，闖了進去。

「嘩啦」一聲，水流了一地，沈清讓被黑爪勒著倒掛在半空，朦朧間，看見了一個身影披著光從天而降，傻兮兮的笑了笑。

「我看見天使了。」

耳尖的諸邪聽到了，腳下一頓，身形晃了下。

頂部如一個蓋下的巨型蚌殼，無數的黑爪垂掛著，密密麻麻，幾乎每個上都纏掛著屍骨，白骨森森，風一吹，相互觸碰，丁零噹啷響，像極了一個模樣詭異的風鈴。

倒是個天然的風幹保存方法。

黑爪脫離了水攻擊力幾乎消失，只靜靜的掛著，緊緊纏著獵物，隨著風晃動。

諸邪手起刀落，三兩下斬落了黑爪，一邊單手接住掉下的沈清讓，一邊身法敏捷的躲過黑爪滴落的黑色粘液。

看了眼濕漉漉的人，諸邪看也沒看地上躺著的兩個女生，直直往不遠處的石台走去，把人放到檯子上，讓人躺著。

修長冰涼的手搭上沈清讓的脖頸，諸邪感受到皮膚下不停跳動的脈搏，不著痕跡的鬆了口氣，坐在石台旁等著。

過了許久，身後傳來一聲嚶嚀，諸邪側頭看去，對上沈清讓睜大的雙眼。

「醒了？」

沈清讓眨巴眨巴眼睛，傻愣愣的看著諸邪，然後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好冷！」

「知道冷下次就別犯蠢。」諸邪移開目光，頭髮都不卷了。

沈清讓坐了起來，不住摩擦著雙臂，試圖獲得點溫暖，知道諸邪是在說前面自己將諸邪推開反被黑爪拖下水的事情，那時看著諸邪的劍斷了，下意識的就沖了上去。

「我這不是想著，我下去了你還能撈我，你下去了我最多隻能給你陪葬。」

諸邪深深看了眼沈清讓，不明白這個人到底是怎麼一個腦迴路，如此清奇。

「咦～這密密麻麻的是什麼啊？」沈清讓嫌惡的移開視線，一抬眼就看到這麼多的殘肢斷臂真是密集恐懼症都要犯了。

「黑色的手是鬼掃帚，上面那個應該是方諸。」

「……」瘋狂觸及知識盲區。沈清讓故作明白的點點頭。

諸邪一眼就看出人沒明白，難得開口解釋，「都是髒東西。」

行吧。沈清讓笑著轉移話題，「對了，你劍斷……咦，還有刀哦！」

「蠢！」諸邪蓋棺定論，刀尖在地面上劃過，留下痕跡，颳起一點暗藍色的覆蓋物。

「這是……哈秋…水跡嗎？」沈清讓探頭湊過來仔細的看，髮絲上的水滴落在諸邪的手背上，下意識，沈清讓連忙伸手去擦。

諸邪反手抓住人的手，狀似無意的摩挲過沈清讓的手指，將刀尖上的東西震落，「……鮫的血。」

鮫血。沈清讓陷入思緒，不知想到了什麼，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其實我剛才……夢見了鮫人。」

陽光下熠熠生輝的金色魚尾，美妙誘惑的歌聲，一見難忘的容顏……

沈清讓終於想起自己忘了什麼，趕忙問到:「其他人沒事吧？」

隨著諸邪的目光，沈清讓看到了一起的曾智博和白析，兩人呈環抱的姿勢，如果不看曾智博面目全非的半張臉，畫面還是很唯美的。

「你與屍體手拉手，誰先睜眼誰先暈。」沈清讓哼哼唧唧的，還自己給自己找了個調。邊哼邊爬下了石台，不去看那恐怖的臉，伸手抓住白析的手腕，飛速將人拖遠點，做完全部，一拍手開始環顧四周。

突然，一面牆吸引了沈清讓的視線，牆上都是各種解剖用的金屬刀具，上面都有幹涸的藍色血跡。

靠牆而放的桌子上，泛黃的紙張上似乎記錄著什麼。

解剖鮫人研究嗎？

研究什麼呢？

「你……在看什麼？」白析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過來，無聲無息的走到沈清讓旁邊。

沈清讓被嚇了一跳，側身躲開，不著痕跡的和人拉開了距離。

「謝謝你，救了我。」

嗯？？？

「我不是，我沒有，你記錯了吧？」沈清讓連忙擺手，否認三連，他一個菜雞，只能互啄怎麼救人？

白析以為沈清讓只是謙虛，也沒再說什麼，換了個話題，「你看得懂上面寫什麼嗎？」

沈清讓身子一僵，這是個好問題，他真的……看不懂！

「這遊戲太不合理了，欺負文盲，不應該自帶翻譯器的嗎？」

「上面是解剖數據，最後一句，解鮫屍以解惑，奈何仍不解其密。」諸邪在沈清讓耳邊低語。

活的翻譯器！沈清讓眼睛晶亮，耳朵微紅，好像還是獨屬他一個人的！

「鮫身上有什麼秘密？」

「呵，世人能求什麼，左右不過長生罷了。」諸邪退了一步，言語裡帶著嘲諷。

長生不老？

沈清讓垂眸，那不都是假的嗎？

「我們還是快找出路吧，早些出去。」白析的聲音顫抖，走路有些一瘸一拐，大概是因為經歷了生死，整個人堅毅了不少。

反觀站在遠處的孫栗，眼神閃躲，明明一開始兩人形影不離，現在反倒更像是敵人。

在這兩人身上發生了什麼？

沈清讓不知道，但諸邪卻清楚發生了什麼，危機關頭，生死面前，孫栗將白析拿來當擋箭牌，不過這些對諸邪來說屢見不鮮。

人都是利己主義者。

但沒必要讓沈清讓知道這些。

沈清讓沒時間多想，接著翻看四周，水滴聲逐漸消失，不知不覺間多了一個沉重的呼吸聲。

「白析你累了嗎？」

「什麼？」白析抬頭，疑惑的看向沈清讓。

沈清讓以為她沒聽清楚，想要重複一遍，剛轉頭正對上一雙渾濁、只有眼白的眼睛在白析身後。

「我去！」沈清讓定睛一看，什麼都沒有，視線落在地上，脊背一涼，「屍體呢？」

剛才曾智博的屍體還在，突然就不見了。

「諸邪。」沈清讓不自覺叫了聲。

諸邪搖搖頭，他也什麼都沒看見，屍體就不見了。

有什麼東西拖走了屍體。

黑暗的遠處傳出咀嚼聲，一聲又一聲，夾雜著急切的低吼，挑戰著沈清讓的心理承受能力。

「這裡……不會是鮫人的食堂吧？」沈清讓苦中作樂，試圖得到反駁。

可惜的是，並沒有人反駁他，反而個個面如菜色，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