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什麼在心中作祟，齊清垂著眸彎腰給吳成康倒酒，手輕微的顫抖著，淡金色的酒液卷進晶瑩剔透的玻璃杯中，星星點點的酒液濺落到桌上。

......

吳成康戲謔道：「小心著點，這酒分毫都貴的很。」

齊清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意：「抱歉了吳總。」毫不小家子氣的道歉，可以看出男生在這所會所里應對人一定是游刃有餘。

果不其然，吳總只是打趣，塞了筆小費給齊清，就讓他出去了。

齊清斂下眼簾，在轉身的間隔間看了一眼戚炳，兩個人正好對上視線，四目相對。

不過很快，齊清自然的勾起唇角，微微禮貌一笑，似乎只是與戚炳無意對上了眼，收回視線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包廂。

沒有知道，齊清唇角勾起的弧度在門閉合的那一瞬間被扯平。

兩人剛四目相對時，戚炳以為齊清認識自己，在看到齊清僅限於服務員面對客人而有的禮貌微笑時，這個想法漸漸消逝。

對方看起來並不認識自己。

戚炳也確定自己不認識齊清，在對方倒酒時戚炳清楚的看到了齊清別在胸口上的銘牌，上面豁然印著齊清的姓與名。

但眼神是騙不了人的，也許是戚炳自己在騙自己，兩人在對上眼的那一剎那間，戚炳在男生大而有神的眼睛裡看到了得意。

不過戚炳找不到對方朝自己得意的理由，或許是自己看走眼了……

「戚總監不喝？」吳成康靠著沙發上舉著酒杯問道，不帶任何惡意，只是看戚炳坐在那發獃，與周圍格格不入。

戚炳笑著搖頭：「不了，殷總開了車來，剛剛他喝了我再喝的話可就沒人開車了。」

吳成康想了想，也是，不再強求。

殷珩酒量一般般，但也只喝了一點倒還沒有到了要醉的程度，只是這點酒量恰好激蕩了體內的荷爾蒙，反而起了「助興」的效果。

倏地覺得氣氛都燥熱了起來，喜歡的人就靜靜的坐在身邊，撥開熏人的酒味，殷珩嗅到了縈繞在鼻息間若有若無的味道。

很淡很輕，沾了點風雪的花香，特別淺淡。

不像是任何經過加工的沐浴露、洗髮水等生活用品的味道。

像是本就根生、藏在他體內的氣味。

殷珩覺得自己可能喝多了，嗅覺都有些出問題了。

扭過頭看向戚炳。

他在走神。

戚炳腦子裡擠著滿滿的困惑，那些困惑的源頭來自於程啟南和齊清二人身上。

想不通，無論怎麼想，那些困惑都在指著一點，卻又朦朦朧朧，讓戚炳抓不住那「一點」究竟是什麼。

這種以為快抓住其實並沒有摸到的感覺讓人腦脹。

戚炳站起了身，示意自己去一趟洗手間，便出了門。

門外的空氣都清新了不少，包廂里的酒味令人難以呼吸，沉悶的很。

不愧是上流會所，走到哪裡，牆瓦地磚中都透著奢靡富貴，每一塊地面都是金錢的味道。

戚炳垂著眸，任由水龍頭吐出去的冷水肆意的在他手上滑動，似乎這樣才能讓他在這雜亂奢靡的氛圍里清醒許多。

果然，無論來多少次，戚炳還是沒法適應這的氣氛。

戚炳又想到了程啟南，好奇的想，對方究竟是怎麼在這種地方玩的如魚得水的？

還有那個明艷的男生，看起來游刃有餘。

這會是兩個人一起吃飯的理由嗎？氣味相投？

於是乎，原本的問題沒有解開，倒是又衍生出了幾個。

擦拭手的時候，戚炳愣了愣神，他好像聽見了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聲音似乎從外面傳進來的。

戚炳擰著眉想：想問題想傻了，都開始幻聽了。

這個想法在戚炳回到原來包廂的路上時被否決了。

不是幻聽，是真的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與其說是叫，不如說是喊。

戚炳不久前才在包廂里見到的男生，齊清，在和一個背對自己，身材高大的男人發生爭執，他們兩人之間的爭執出現了第三個人的名字——戚炳。

成為他們爭執的對象的戚炳，靜靜地站在過道上望著他們兩人，拉拉扯扯。

與齊清拉拉扯扯的高大男人戚炳再熟悉不過，可不就是程啟南，他的男朋友。

兩人的爭吵毫不遮掩，戚炳想聽不清楚都難，大概就是......程啟南要和齊清斷關係，齊清不願意。

一個有對象和別人不清不楚，一個知道別人有對象，依舊與其不清不楚。

戚炳突然就悟了，程啟南最近的不對勁，身上的氣味，齊清眼中的得意等等。問題串成串連在一起，答案大剌剌地擺在了戚炳眼前。

原來如此。

戚炳無聲的笑了，他早該反應過來的，畢竟程啟南一直都是這樣的人，他們認識之前，就是這樣的人。

在一起之後，又怎麼可能能改呢。

輕浮、隨便、愛玩......

瞧瞧這會兒，都抱上了，即使主動的那一方、不願意放手的那一方仍然是齊清，但那又如何，程啟南沒有決絕的推開，光看背影戚炳都能感覺出程啟南的猶豫。

齊清抱住程啟南後，整個人就怔住了，他看到了戚炳站在他們的對面，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像看一齣戲似的。

他的視線原先全在程啟南身上，也被程啟南的身影擋的徹底，他萬萬沒想到，戚炳就這樣站在他們對面看著他們。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聽了多久。

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

就在他愣神的時候，戚炳朝他們走了過來，就在齊清以為戚炳要找他們算賬的時候，對方像是沒看到他們兩人一樣，連眼神都不給一個，擦肩而過。

齊清在戚炳走向他們的這一段路上，心裡打成一團。

他心虛，說來都是個見不得光上不了檯面的三。

他害怕。怕程啟南因為戚炳的發現把自己推的更遠。

他又隱隱興奮，戚炳發現了是不是就會和程啟南分手了？程啟南是不是就是他的了？

但沒人在乎他怎麼想，至少戚炳不在乎，就如現在，把兩人視為不可見的空氣般。

畢竟他們兩的所作所為，就從來沒有想過、考慮過戚炳的感受。

緊接著戚炳清瘦的背影晃進了程啟南的眼中，這一次——

輪到他內心天人交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