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酒酣才知情長 逆風方曉花香
小說: 戰神 作者:九少醉臣 字數:4062 更新時間:2021-04-12 15:58:20
自打鄭國同蒼狼結盟,俊秀有天離開睢城開赴墨州府後,允浩便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倒不是在中對他怎麼樣,相反,在中對他的處境倒是深表同情,然拓跋無憂,卻大有得寸進尺之勢,利用兩國盟約為要挾,不止是酒,現在連魚肉都不準他碰,允浩琢磨著,再這樣下去,自己是不是就得跟拓跋無憂那個怪傢伙一樣,只能啃蘿蔔青菜了。
垂涎地看著在中面前的一碟水煮肉片,允浩咽咽口水,黯然地垂下眼瞼,連淡而無味的白水肉片在他看來都等於珍饈美味了,可見允浩已經被拓跋無憂迫害到了什麼地步。
最為可恨的是,允浩還不能同他翻臉,否則,便是置鄭國於腹背受敵的境地,做皇帝做到這份兒上,允浩都替自己深感悲哀。
罷罷罷,也就再忍個七八天了,待派出去的蒼狼騎兵自清風嶺,繞過景國鄆城,切斷景國糧草補給,他便再不理會拓跋無憂的無理要求,定要吃個夠本!
筷子挑撥著碟子里的炒青菜,允浩實在是興味缺缺,他實在弄不懂,這淡而無味的東西,那拓跋無憂怎麼還能吃得美滋滋的。
在中心疼地看著允浩消瘦下去的臉,若非情勢所逼,他倒很想教育教育那拓跋無憂什麼叫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照這情勢看下去,那拓跋無憂大有要將允浩同化成「草狼」的架勢,一個風一吹就倒的君王,要如何征戰疆場?
「跟我來。」在中放下碗筷,牽起允浩的手,卻對拓跋無憂作了個「閑人止步」的手勢,拓跋無憂心氣甚傲,平素就算好奇心再重,也拉不下臉來湊上去,但此刻卻愣是步步緊跟,美其名曰,不能讓在中佔了近水樓台的便宜,殊不知,早在前十八年,在中已經將天時地利人和佔得徹徹底底。
廚房重地,膳食安全幹系重大,平素閑雜人等均不得入內,便連拓跋無憂,也被摒除在外,然金九與皇上是何等人物,二人合力,便是鄭國的天,誰敢對自己的天有異議?
是以,當拓跋無憂聽到廚房內鍋碗瓢盆交雜的「美妙」樂音時,簡直臉都綠了:「喂,金兄,你若是瞞著本王做出什麼違背本王意願的事,本王可是會考慮違約的哦!」
回應他的,只是更為利落的切菜聲,直到半個時辰後,正對著廚房門的拓跋無憂眼中忽然多出一張桌子,繼而,手執菜刀的金九落入拓跋無憂眼中。
「唉~狼王,看好了!」
「你……你待如何?」拓跋無憂退後半步,警惕地看著在中手中不斷揮舞的菜刀。
「噌!」的一聲,菜刀直直切入桌緣,入木半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在中側身讓過:「桌上的全是素菜,沒逆狼王的意思吧?」
拓跋無憂伸長了脖子,也沒自那兩盤清炒白菜,清炒萵筍中找出半點肉末影子,但那味道卻偏偏該死地惹得他食指大動,看到坐在桌子旁吃得一臉福祉的允浩,羨慕嫉妒一齊湧上,又偏偏拉不下臉,只得轉身,拂袖而去。
「奶奶個熊的,終於滾了!」在中黑著臉臭罵一聲,變戲法一般地自灶頭摸出兩隻雞腿塞在允浩手裡,「快吃快吃,免得一會兒那個瘟神又轉回來。」
「奶奶個熊的,老子這幾天可被他餓得夠嗆,晚上睡下去都覺得床硌骨頭。」允浩狼吞虎咽地席捲手中的雞腿,不自覺地便隨著在中冒出句粗話來,「以前一直覺得太傅教的仁義道德才是根本,現在被這傢伙一逼才發現,什麼謙謙君子儒雅書生,遇上這麼個活閻王那都算個屁!」淚眼婆娑地抬頭凝望著在中,若不是手上滿是油污,允浩真想抱著在中狠狠蹭蹭,「還是小九對我最好!」
「真難為你了。」在中站在門邊,留心著來往的腳步聲,以確保拓跋無憂不會去而復返,「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十年!真被那傢伙壓迫十年,估計我就成一堆白骨了!」允浩無比感慨地扒光碗里的飯,順便將骨頭丟進爐灶中,毀屍滅跡。
「拓跋無憂這高傲的性子雖然可以利用,但他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尤其是這瘟神現在幾乎對你寸步不離,便連你出恭,他都得守在茅坑外,總不能在茅坑裡給你埋兩隻叫花**。」在中苦惱地盤算著,卻見對面允浩的臉一瞬間變色,忙不迭地解釋道,「你剛才吃的絕對幹凈,你看著我做的不是麼。」
「我知道。」允浩狠狠打了個飽嗝兒,「乍聽到那東西還是有點反胃,尤其是在剛吃飽的情況下。」
「這下倒是請神容易送神難,估摸著那瘟神也快回來了。」
說曹操,曹操到,只可惜等拓跋無憂現身時,允浩早已經抹幹凈臉上手上的油漬,靠在椅背上剔著牙,饜足的模樣彷彿優雅的雪狼。
當然,覺得允浩像雪狼的也就自會有拓跋無憂了,,允浩這副樣子,分明就是韜光養晦的虎獅,自有一番不怒自威的氣勢。
古人雲,情人眼裡出西施,然同一「西施」,在不同的「情人」眼裡,卻也是天淵之別。
「喂,你很羨慕萬歲爺麼?」千葉蝶踮起腳尖看著遠處左擁右抱的允浩,又乜了眼眼中飽含深意的金在賢,揶揄道。
「沒有。」金在賢淡淡地應著,轉身道,「我只是在納悶,這世上為何會有那麼厚臉皮的男人。」
「其實,那拓跋無憂作為草原牧民,這般直白倒也無可厚非,不過就是舉止太過孩子氣了,但我覺得,他的年少輕狂,也不是壞事,起碼,他能夠勇敢地追求他想要的,而不為世俗禮法掣肘。」千葉蝶輕輕將手臂穿過金在賢臂彎,隔空攬住,卻不敢貼近那微涼的軀體,察覺到金在賢轉頭,她立刻將手臂抽出,「這兩天傷員增加不少,我去搗藥。」
「前日,我軍於梅林外烽火原大敗景國騎兵,昨日,又於城外斬殺三千洛家軍,今日,洛錢兩軍又發兵四千,於北城外挑釁,景國這連番的小隊兵馬出擊,不知是何用意,不得不防。」金在賢雙眼也不知看向何處,待定格時,彆扭的三個身影清晰地映入眼中,瞳孔中的顏色又深了幾分。
綠蔭下,鄭王右手將在中緊緊箍著,卻仍嫌二人貼的不夠緊密似的,將在中往自己懷裡按壓,而左手,拚命試圖脫離拓跋無憂的桎梏,然五指卻仍被拓跋無憂死死按在那圍著紅狐皮的纖腰上,動不得分毫。
千葉蝶看到那景象,卻只覺好笑,誰曾想,一場戰爭,會將原本風馬牛不相及的人捲入那對神仙眷侶的感情中?
「如果他敢讓小九傷心,我會將他挫骨揚灰。」
極輕極淡的聲音,輕的稍不經意便會隨風而逝,但千葉蝶那纖巧的耳朵卻剛好捕捉到了。
「你是說,皇上?」
「拓跋無憂。」
「為何?」
「鄭允浩不會惹小九傷心,就算鄭允浩真惹得小九不高興,他自己也會想辦法逗小九開懷,殺了鄭允浩,最難過的,會是小九。」
千葉蝶忽然很羨慕那個靜如枳花逸香,動如初雪飄飛的少年,卻也不自禁地對那少年生出幾分憐惜的意味來,看那倩影一笑,心中亦覺如百花盛開,只盼著少年能夠早日同鄭王修成正果,免得被不相幹的人撿了便宜去:「這蒼狼國真是無人能制住拓跋無憂了麼,居然任他在鄭國地界胡鬧。」
「若他觸犯到小九,我會好好教教他,什麼叫做教養。」
很難想像,這冷若冰霜的男子也會有這樣邪氣的笑,但千葉蝶卻看十分明晰,怪只怪拓跋無憂惹到不該惹的人。
恍惚間,千葉蝶看見在中指指她身側的男子,還衝著她霎霎眼睛,彎彎的眉眼,心情似乎還很好,看來,是瞞著拓跋無憂給允浩吃什麼好東西了,千葉蝶柳葉眉輕垂,看著允浩這幾日清減下去的身形,只祈願這戰事儘快結束,到時候便可與蒼狼橋歸橋路歸路,不必受這萬般束縛。
正搖頭嘆息間,三輕騎卻忽然向三人狂奔而去,虧得允浩雙腿靈便,連環七腳踢斷馬腿,一進一退之間,拓跋無憂早已被甩至一旁,收招的一瞬,雙臂中僅余臉色微白的在中。
「還好麼?」
在中按著允浩肩頭,平息允浩眉間的慍色,繼而問道:「何事驚慌?」
三名士兵瞥了眼站在一旁眉毛擰成倒八字的拓跋無憂,抿唇,緘口。
「說。」允浩發令。
「回皇上,昭華山守衛一夜之間,六人無故失蹤。」
「回皇上,月華山守衛,失蹤九人,原因不明。」
「回皇上,泰華山守衛,八人離奇失蹤。」
「這二十三人,都是一夜之間消失的?」在中輕輕推開允浩扶持的胳膊,身子挺直如松。
「據周大人調查,那六人昨夜入定時分還守在關口處,今日辰時,卻再也未見他們蹤影,卑職等人奉命搜山,卻也未見六人屍首。」
「稟將軍,月華山九名將士亦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稟將軍,泰華山八人,連骨頭都不見一根。」
「失蹤守兵間是否有何聯繫?」
「回將軍,據守山的周大人,吳大人,王大人調查,這二十三人無任何關係,且這二十三人平素無任何不良嗜好,所守關隘也相距較遠。」
這情形委實過於詭異,若說是景國探聽地形,斷不會殺人,那無異於打草驚蛇,若說是景國偷襲,又怎麼可能只殺區區幾個守兵,但若非景國所為,又有誰,會打鄭國的主意?
「喂,鄭允浩,金兄,你們不會以為是本王幹的吧?」拓跋無憂被三位士兵防備的眼神氣地跳腳,「本王好心和你們結盟,還落得個暗襲盟友的罵名,這不是辱沒本王的美名麼?」
「不是狼王。」在中解釋道,「蒼狼國兵馬入境,皆有令牌為證,且蒼狼兵馬都集中於一處,時刻都處於我軍的轄制下,不可能有機會潛入三座山,還不聲不響地弄走我們二十三名士兵。」
「你們先回去,加強守備,朕與金將軍會儘快查明此事,確保防守無缺漏。」
三名士兵領命,速速退去,在中與允浩卻久久未動,這戰火,是愈燃愈烈了。
幾日光景,守兵失蹤一事毫無頭緒,反而接二連三地有人無故消失,一時間,怪力亂神之說盛行,尤其是出自皇陵的青龍戰將,聯想到老鄭王乃是死於祭台,皆道是鄭氏先祖英靈報復他們侵佔其陰宅,要拉他們血祭。在中允浩聞說此事,本待置之不理,奈何流言愈演愈烈,不得已之下,在中召集營中將士,將老鄭王之死細細道來,而談及近日異變,只稱是查得有景國細作混跡軍中,這一來,倒真詐出五六名景國姦細,然失蹤人數,卻仍是與日俱增,此事,還需得儘快查明,允在二人俱是憂心不已。
睢城醫帳內,腥氣熏人,軍營中傷患驟增,金在賢與千葉蝶忙得腳不沾地,便連林御醫,也不得已拖著疲憊的身軀奔波其間,佝僂的身子愈發老邁。
承孕三月過後,在中腰身一日粗過一日,現在不得不仰仗綢巾、束腰,以躲過有心人探尋的目光,允浩看在眼裡,不說,卻心疼得緊,叮囑各營,如非必要,不得叨擾金將軍休息。軍中有眼睛的士兵早看出二人之間非同一般的情愫,只道是前些日子金將軍抱病堅守,皇上心疼,也默記下皇命,這幾天倒真的鮮少找在中拿主意。
拓跋無憂對此甚為不滿,他屢次尋機會同允浩獨處,皆被將士以軍務為由打了岔去,心下憤憤,但他每每提及此事,將士們總是當面諾諾,一轉身,有要事仍只呈報予允浩,直氣得他怒罵鄭國將士和他們的將軍一樣真小人,然真小人便真小人了,既然做個真小人能獲得皇帝嘉獎,被無關緊要的人罵罵又何妨,將士們也只拿拓跋無憂的話當耳旁風,吹吹就得了,這暑氣重,吹吹風還能解暑,何樂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