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無憂天驕狼主,帥少金家九郎
小說: 戰神 作者:九少醉臣 字數:4506 更新時間:2021-04-12 15:58:20
近午時,疏雨歇,一刻鐘後,半輪白日自雲霄露頭,白光雖不甚靚麗,但好歹為這蕭殺戰場添了幾分生氣。
在中飯後,在昌珉等人的極力相勸下,總算肯稍事歇息,此時,俊秀正代他站在東城城樓上巡視防衛,而有天自然相隨在側。
地道的事務,二人這兩天也差不多同百姓商議妥當,隔日便可啟程。
「俊秀,你已經盯著清風嶺兩個時辰了,不累麼?」有天揉揉俊秀那繁亂的髮髻,笑道。
「爺就這麼盯著,那什麼狗屁一毛不拔要敢來,爺一定要讓他鼻子上掛秤蛇——抬不起頭來。」俊秀憤憤地瞪著清風嶺上飄搖的樹影,大有要將拓跋無憂剝皮拆骨的意味。
「那拓跋無憂可不是傻子,何況他麾下還有一群惡狼,你確定憑你這三腳貓的功夫能夠撼動他分毫?」
「我最恨有人說我三腳貓功夫!你甭背著糞簍滿街串——找死!」
有天突然發現被遠調來睢城真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不幸,且不說這地兒同京師相去萬里,就這小縣令金俊秀的脾氣,已經稱得上是十足的折磨了,這段日子生生將他朴有天一熱血青年打壓成了忍氣吞聲的受氣包,無望地仰望蒼穹,有天只覺前路茫茫,忽聽一聲長喝,便見身旁的俊秀那蝌蚪似的眼睛裡突然迸射出數道冷光:「來了!」
「什麼來了?」有天極目遠眺,卻未見任何異樣。
俊秀投給有天一記鄙視的白眼:「難怪九哥一見你就皺眉,你簡直就是白水下石膏——成不了豆腐,你沒見清風嶺上的草在動麼?」
有天細心一看,那清風嶺上的草木果真晃動地厲害,不由得對俊秀伸出大拇指:「你眼神忒利!」
「九哥就嫌棄你包腳布做鞭子——文不能文,武不能武,所以才把你調睢城來,讓你跟著我學學怎麼個棒槌里插針——粗中有細!」俊秀摩拳擦掌,「待那個蒼蠅落臭蛋上——見縫下蛆的一毛不拔到城下,我定要他長蟲鑽刺蓬——有去無回,省得他老是草里的斑鳩——不知春秋,還真當他天下第一了!」俊秀眼神一橫,便要叫人,有天忙道:「俊秀,先看看再說,蒼狼國前兩天兵馬也折損不少,說不定他們只是借清風嶺回內陸,並不一定就是沖著咱來的。」
「那個一毛不拔就一不叫的狗——暗下口,你還對他仁慈,我看你就是吃棉花長大的——心軟!」
有天被俊秀一番駁斥鬧得哭笑不得,自蒼狼同鄭國反目後,俊秀口中的混蛋便換成了一毛不拔,當然,這一毛不拔指的便是那拓跋無憂,不賴俊秀,單賴那人名字裡帶個跋字,有天倒替俊秀給人亂起綽號的壞毛病找了個好借口。
「就他們這方向,目標定是睢城無疑,你且先去稟報九哥,讓九哥速來城頭。」
「九哥好不容易逮個空當休息,就甭打擾他了,這點兒小魚小蝦,你我二人收拾足矣,到時候我為先鋒,俊秀,你就在城上看著我怎麼把那群兔崽子收拾得屁滾尿流。」
俊秀一把拉住有天,啪啪兩記敲在他腦袋上:「你還真是抱著葫蘆不開瓢——死腦筋,衝動誤事懂不懂?」
「不是你說要給他們點顏色瞧瞧嗎?」有天停步,委屈而詫異地看著俊秀。
「我就那麼一說!」俊秀煩躁地撓撓頭髮,「去,請九哥,我先頂著!」
眼尖地發現那騎在白狼上身著紅狐皮的少年離睢城愈來愈近,俊秀跺腳罵道:「這臭一毛不拔,蒼蠅的世界觀——哪裡臭往哪裡鑽,小爺今天不整得你楚霸王困垓下——四面楚歌,金俊秀三個字就倒著寫!看你爺爺的還敢不敢害我大哥,讓九哥擔心!」
狼群轉瞬已至城下,俊秀正欲下令放箭,城下拓跋無憂狼圖騰旗幟忽然撤下,那斜飛入鬢的眉毛一揚,便道:「本王今日不是來打仗的,把你們昨夜守城的大將給我叫來!」
「你少在那裡扳倒碓窩嚇婆婆,充潑婦吶你!」俊秀沒好氣地吼道。
「本王不跟小癟三計較,只要你告訴我昨晚的主將是誰,本王饒你不死!」拓跋無憂妖冶的面容神氣十足,全然不將俊秀放在眼裡。
「啊呸!」俊秀惱道,「你們,都往城下吐口水,吐得最多最厲害的,本大人重重有賞,淹死那個背鼓追槌——自討打的傢伙!」
眾將士對蒼狼國早已心生不滿,若非九少下令不得貿然出擊,他們早在昨夜便想一鼓作氣踏平蒼狼,此刻一聽太子的義弟下令,各個一呶嘴,滿口唾沫星子連成飛瀑飄下城去,直逼得那囂張的小子後退百餘步,才敢站定。
「喂!你們鄭國人就這樣待客的嗎?」拓跋無憂邪佞地望著俊秀,「虧得你們還有臉說我們草原莽漢,本王看你們,才像莽夫!」
「就你這綢子布包狗屎——臭名在外的傢伙,根本沒資格見九哥,還是趁早夾著尾巴滾蛋吧!」俊秀罵聲方起,城樓上應和聲便響成一片。
「唉!兄弟們怎能這樣對狼王呢?」
微啞的男音響起,叫罵聲立止,眾人對著那登上城樓的少年,恭肅地喚道:「金將軍!」
在中悠然立於城上,眼中是似有若無的輕蔑之意,眼神在周遭轉了幾圈,才彷彿突然瞧見城下還候著一群人似的,抱拳道:「原來閣下便是狼王,若非您騎著俊狼,在下還真看不出來,失敬,失敬!」
這句話綿里藏針,若換做急性子的人,非得急的跳腳不可,然拓跋無憂卻很高興似的,大笑三聲,道:「喂!你叫什麼名字?」
「狼王已經喚在下作『喂』了,還問在下的名字,難道,狼王這裡,有毛病?」在中食指指著自己的頭,問向拓跋無憂。
「不錯,看你昨夜的手段,本王便覺你是個真小人,今兒個一見,更加印證了本王的揣測,本王就喜歡你這陰冷的性子,交個朋友怎麼樣?」拓跋無憂毫不在意在中的話中刺,彎著眉眼,甚是開懷。
「狼王昨夜才害得我們皇上差點死在深山中,今兒個一大早的不睡懶覺,又來這裡講笑話,不嫌太搞笑了麼?」在中眉目一寒,笑意忽斂。
「你昨夜不也差點一箭射死我的小狼麼,你看它現在爪子上還有創口,咱這也算扯平,一笑泯恩仇,如何?」
「你少醜八怪搽胭脂——自以為美了,我九哥一笑傾城再笑傾國,就你?」俊秀呸呸兩聲,「吃虱子留後腿的小氣鬼,借道都不肯,能讓你見到九哥仙顏已經是便宜你了!」
俊秀左一個傾國右一個仙顏,直把在中誇得天上有人間無,在中清咳兩聲,掩住臉上飛起的紅霞,低聲道:「俊秀,激將法使得不錯,但不要把我扯進去了。」
俊秀沖在中擠擠眼睛,轉向城下時,又是滿臉憤懣:「你如果繼續菜鍋里炒鵝卵石——油鹽不進,咱九哥說了,他高……不,是你高攀不起他,滾吧!」
「喂。」拓跋無憂揚著下頜,「那個誰,你手下人這麼囂張,你就不管教管教?」
「俊秀,說得不錯,繼續!」在中蓄意放大音量,城下蒼狼軍自是聽得清清楚楚。
有天看著城下蠢蠢欲動的蒼狼軍,主動請纓道:「九哥,讓我衝出去教訓教訓他們!」
「你要敢輕舉妄動,我就把你扒光了衣服褲子掛在城頭晾個三天三夜!」在中貼著有天耳朵,笑顏如花,卻令有天不寒而慄。
「九哥,那拓跋無憂害你的皇帝現在還躺床上昏迷不醒,你就不想給他點苦頭吃吃?」
「有天,前幾天見你處處包容俊秀,我還以為你真有所長進,原來,你的耐力只用在俊秀身上。」在中彈彈有天的腦門,「你啊!怎麼不好好跟俊秀學學,凈會感情用事!」
「俊秀他不也遇火就著,跟他學能學出個什麼好來?」有天對於自己被俊秀比下去甚是不滿,嗆道。
「俊秀雖然火氣重,嘴皮子上也老是喊打喊殺的,可是你幾時見他真正衝動地提刀亂砍人?」
有天回憶自打他到睢城後的每一個細節,甚至連俊秀如何跳腳這一點都沒放過,可仔細想來,還真從沒見過俊秀動手的模樣,甚至連俊秀拿刀的樣子都沒見到過,這麼一來,有天頓覺汗濕重衫:「原來俊秀這小子才真是深藏不露啊!」
「俊秀他看似單純無害,實際上他性子中自有過人之處,譬如他能在允浩面前毫無懼色,能夠在權貴重壓下游刃有餘,你以為這世上有幾人能辦到?」
「九哥,那我現在該……?」
「跟著俊秀,寸步不離,能學一分是一分。」在中傳音道,「當然,如果你有那本事給俊秀冠上你們朴家的姓氏,九哥我是沒有意見的。」
「九哥你可別亂點鴛鴦譜!」有天著惱地辯解道,「甭以為你被冠上了鄭姓,俊秀和我就非得跟你們一樣……」
呼吸一滯,有天斜眼看著自己頸子上那一隻白皙修長的手,討饒道:「九哥,小弟錯了,小弟會不遺餘力地達到您的要求,早日將俊……咳咳拐入朴家。」當然,俊秀一定會抵死不從的,有天在心裡默念道。
在中留心到俊秀一個看似無心的側耳,雖然動作幅度很小,但有心人要捕捉,也十分容易,有天精明中帶著幾分魯莽,俊秀看似衝動卻實則沉穩,在在中看來,他們就算成不了鴛鴦,起碼也會是一對好搭檔,兄弟的事兄弟自己解決,插手太多不見得就好,於是在中清澈的眼睛眨了眨,高聲道:「狼王,若你真有結交之心,便該表現出點誠意,只在城下餓狼似的嚎叫,鄙人耳朵不好使,聽不清,實在抱歉!」
「我早猜到你會這麼說!」拓跋無憂得意地舉起手中一個包袱,「這裡,我們蒼狼國的療傷聖藥。」
在中不動聲色地問道:「金瘡藥這破東西,拿出來你不嫌太寒酸了麼?」
拓跋無憂唇角斜拉,忽的拔出腰間短刀,寒刃過,掌心一道刀痕,深可見骨:「喂,如果你覺得我的藥夠神奇的話,就報上你的名字,怎麼樣?」
在中只冷眼旁觀,不置可否。
拓跋無憂似是覺得無趣,但話已出口,若不繼續下去,豈非顏面盡失?
是以,他打開包裹,取出一個白色瓷瓶,黑色藥粉覆上傷口,那創口突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癒合,轉瞬之間,刀痕消匿,手臂略一施力,那瓷瓶便如長了眼睛似的,斜斜飛上城樓。
在中伸手,瞅著掌心平躺的藥瓶,眼中快速地閃過一抹精明的光彩,卻又被他迅速壓下,只挑挑眉:「就這樣?」
拓跋無憂再沉得住氣,也無法忍受自己視為國寶的東西被對方如此輕視,當下惱道:「本王就不信你們鄭國有比我更好的金瘡藥!」
「你不信?」在中輕蔑地笑笑,手起刀落,一道血痕便落在手臂上,然而,那纖長五指一抹,一碾,血痕驟散,恢復如初,「怎麼樣,是不是比你那破東西好多了?」
拓跋無憂銳氣受挫,卻又甚是不甘,只得道:「那你要怎麼樣才肯告訴本王你的名字,你要知道,本王活了十八年,還是第一次這麼欣賞一個人,你該感到慶幸才是!」
「嗯哼?」在中不以為意地反擊道,「本少爺活了十八年,從未有過這麼強烈的想忽視一個人的感覺,剛好你做到了,所以,不拿出足夠的誠意,一切免談!」
「嘁,你犟驢似的不就想借道麼,只要你告訴我你名字,莫說借路了,就算是合盟,也完全沒問題!」
「你想知道我對你的第一印象麼?」在中眼神不經意地掃過自己左臂內側衣物上的一抹暗紅,不動聲色地將手負在背後,問道。
「洗耳恭聽。」拓跋無憂強忍怒氣,坐下白狼的腿卻被他下沉的內力壓得微微下凹。
「你,是一個偽君子!」在中道,「你之前說,在你眼中,我是個真小人。而就我所知,一個偽君子,絕不會喜歡真小人,所以,我猜,其實你接近我的目的,只是為了要打敗我,不過,揭露你我孰強孰弱這一曠古謎團的前提是——議和書。一個偽君子的口頭承諾太不可靠,若你真願意借道,先回去準備好議和書吧,如果其中的條件能讓本帥滿意的話,就勉強會會你,如果條件太寒磣,那本人就算是自刎,也絕不和你較量,你知道的,鄭國好將軍也不少,對付區區蒼狼,不是非本帥不可。」
「哼哼,有意思。」拓跋無憂忽的調轉狼頭,「我相信你說話算話,等著跟本王一較高下吧!」
狼抬起前腿,便欲飛速撤退。
然而,狼腿起的一刻,城頭令旗忽下!
令旗下的一剎,幾百桶泔水突然潑下城去,直澆得蒼狼軍隊狼狽不堪。
拓跋無憂嘔出幾口泔水,忍著強烈的噁心感,轉頭道:「我以為你不會在我背後放冷箭的。」
在中聳聳肩:「事實上,我也沒放冷箭,只是請你喝了幾口湯而已。」
聞言,拓跋無憂再無法忍受身上強烈的酸臭味,趴在狼背上嘔得不能自已,大隊兵馬,落荒而逃。
城上將士大大地出了口惡氣,均是開心不已,卻聽俊秀忽道:「九哥,你手臂上的傷口,不需要好好處理一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