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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神

    「這可如何是好?」允浩佯怒道,「你就沒派人勸阻勸阻?」 「皇上,您不必再演了!」江侍郎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允浩,「微臣輸了,下月初五確實是黃道吉日,既然四位公主已經知難而退,臣建議,您和金將軍下月初五便完婚吧。」 事已至此,江侍郎也不是傻子,那些精彩絕倫的故事,尋常說書先生哪能編的出來;軍營重地,糧食皆由戶部提供,怎麼可能一夜之間鑽出那麼多羊肉來讓將士們打牙祭;那珊瑚樹,為何哪裡不卡,偏偏卡在城門上,還有,普通百姓怎麼會知道皇帝哪天成親? 最最最重要的一點,金府和皇宮裡連成親時的燈籠、紅帳都掛好了,真當他一雙招子不亮麼? 「既然愛卿沒有意見了,那婚禮大典的事便交由你辦理了,辦好了重重有賞。」允浩大手一揮,「既然大事已畢,眾卿家便退下吧!」

    第二章 卿本佳人(中)

    小說: 戰神 作者:九少醉臣 字數:8287 更新時間:2021-04-12 15:58:12

    沈府今夜燈火通明,院內亮如白晝,兩人入府時,竟剛好遇到沈昌珉。

    「是你,臭流氓!」沈昌珉沒好氣地瞪著在中,燈火映照下的臉蛋通紅,話出口時,卻驀地驚覺自己今日乃是尋常的男子裝扮,臉色霎時由紅轉白,異常尷尬。

    「在下金在中,並非你口中所說的臭流氓,不過沈公子的異裝癖,還真是讓在下大開眼界。」在中淡定地笑笑,揚了揚手中的狼毫筆。

    「眼界你個鬼!你……你們倆,怎麼會在這裡?」

    「不必擔心,我們不會告密的。」在中貼近沈昌珉耳畔,壓低了聲音。

    「就算你們告狀,我也不見得就怕了你們!」沈昌珉昂首挺胸,豪壯地拍了拍胸脯。

    「其實我二人此次前來,乃是同沈公子商量件大事的。」在中雙手負於身後,等著沈昌珉發問,後者果然不辜負他期待地問道:「大事?」

    「如果我說,我有辦法,可以避免夕陽山的百姓免受滅頂之災,而且,能夠讓他們過上安定的生活……」

    沈昌珉一聽,神色霎時變得嚴肅:「你怎麼知道?」

    「如何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該如何解決如今夕陽山百姓所面臨的困境。」

    「借一步說話。」沈昌珉拉著在中離開,有天則設法拖出沈老爺子,以免在中身份被戳穿。

    沈昌珉帶著在中進了他卧室,屏退所有侍女,牽上了門口系著的一根線後,請在中落座。

    夜色漸沉,在中雙腿明顯失力,於是也不客氣,徑直倚進手邊座椅,順著那根線看過去,在床的邊緣,拴著幾個銅鈴,一旦有何異動,銅鈴受牽連,便會叮鈴響動,看來這沈昌珉倒也是個心細之人,在中暗忖。

    「如今朝廷三分,一文一武對峙,太子勢單力薄,不知沈公子,欲站在哪邊?」在中雙眸似無波古井,不動聲色地揉了揉無力的雙腿。

    「公子說笑了,在下不過是一介草民,無端捲入這糾紛,怕是死無全屍還落得個不知好歹的罵名,有的太平日子過,又何必蹚這渾水。」沈昌珉坐在在中對面,眼珠轉了幾轉,避開了在中話里的玄機,對方立場未明前,他絕不做自尋死路的傻事。

    「夕陽山的百姓們,可好?」

    沈昌珉心頭一凜:「公子為何有此一問?」

    在中不答,又道:「可需補給米糧?」

    沈昌珉面色微變:「閣下究竟有何目的?」

    在中取出一疊事先備下的銀票:「三十萬兩,夠麼?」

    沈昌珉眼睛半眯:「閣下到底想說什麼?」

    「為民請命,匹夫有責。」在中緩緩將銀票塞入沈昌珉掌心,淺淺一笑,「沈公子覺得呢?」

    「有何良策?」

    「良策是有,但要看沈公子是否也和在下一樣……」在中五指一松,一塊青龍玉在掌間輕晃。

    世人皆知,景國太子鄭允浩出生時,天象大異,青龍高懸,是以鄭王以青龍作為太子印信,兼之太子背上的青龍紋印,更讓百姓對其號令天下的能力深信不疑,此時青龍玉一出,沈昌珉立時鬆了口氣,笑道:「公子慧眼。」

    這四字,無疑是給在中下了顆定心丸,同船之人,當然要齊心協力。

    「沈公子,那群百姓,體力如何?」在中道。

    「都是尋常百姓,因受不了官府盤剝而嘯聚山林,平時勞作慣了,論耕種倒還可以,但萬萬不能同兵士禁軍相較,若真受圍困,只怕凶多吉少。」

    「能耕種便好,只是,沈公子的立場在下算是知曉了,卻不知閣下那幫兄弟,作何打算?」

    「青龍異象,人盡皆知,且當今太子勤於政務,宅心仁厚,若真能執掌權杖,當然是眾所樂見的。」

    「好!」在中拊掌長笑,「有沈公子這等義士相助,太子大事定成。」

    「現在,公子該替在下指點迷津了罷?」

    「其實很簡單,只要將你手下的人歸太子麾下,男子入jun旅,女子耕織,孩童入書院修圌xí策略,如此一來,還談何圍剿?」

    「公子說得容易,太子麾下,豈是我們這些尋常百圌姓想入便能入的,到時候倒貼不成,還反入其瓮,豈不是自取滅亡?」昌珉苦笑。

    「如今太子深處危圌機之中,正是用人之際,沈公子只需將此事告知您麾下的弟兄,至於說服太子的事兒,儘管交給在下,若公子不放心,大可作兩手準備,在夕陽山百圌姓平安拖險之前,我決不探聽任何有關防衛的信息,如何?」

    「好!不知公子如何稱呼?」沈昌珉拱手問道。

    「在下金在中,家中排行老九,給面子的弟兄叫在下一聲九哥,不知沈公子是否願意同在下結為異姓兄弟,共同為太子效力?」在中抬起下頜,眼含笑意。

    「既然都說了是異姓兄弟了,那九哥怎麼還叫我什麼沈公子呢,直接稱呼昌珉,不是……更親切些麼?」尾音低得幾不可聞,昌珉別過眼去,不敢看在中表情。

    「好罷,昌珉。」在中輕喚,卻在看到昌珉紅紅的臉蛋後蹙了蹙眉,「你很熱?」

    「不……是。」

    瞭然地點了點頭,在中不再追問:「時辰不早了,昌珉,記得早做安排,我看你也是細心之人,切莫向不相幹的人透露你我的關係,以免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是,九哥!」

    「你幫我把有天叫過來吧,就是那個與我同來的少年。」

    「他叫有天?」昌珉奇道,「和天下第一商人朴有天的名號一模一樣!」

    在中珉抿雙唇,想不到短短八年,有天竟然混了個第一的名號,卻也未說破,只是揮手讓昌珉去了。

    待二人推門而入時,在中正閉目小憩,鼻翼間呼出淡淡的白氣,整個似是蒙在一片氤氳的霧中,朦朧美好如初雪,兩人不自覺地放輕了步子,輕輕闔上大門。

    「來了?」緊閉的眸子驟然睜開,晶瑩的瞳仁彷彿凝聚了世間所有山澗的活泉般,靈動不可方物,「來了便走罷!」

    有天同昌珉一時未動。

    「有事?」

    「沒……沒有。」兩人回神,忙擺手回應。

    在中抱拳道:「告辭!」

    語畢,沖有天招了招手,凌空躍出,有天施輕功跟上,昌珉疾掠幾步,送至門口,卻在見到在中下垂的雙腿時驚愕地睜大了眼睛,難怪他要走的時候是讓自己去請那有天,而不是親自去找,原來……是這麼回事。

    第二章:青龍傲世,義士歸心

    凌晨,已有官差清道,今日睢城進出城門盤查頗嚴,畢竟太子身系天下安危,稍有閃失,便是株連九族的大罪,睢城大小官員自是如履薄冰,外來人員及有前科者一律關入大牢,若非有天聲名在外,只怕他同在中早已被關入鐵籠之中。

    辰時,城門大開,太子同墨州巡撫居中,健碩的黑馬襯得太子天威凜凜,讓人不敢直視。

    有天一直看著身邊的在中,從最初凝著的眉,到後來上揚的唇。風戀人般撫摸著他黑亮的髮絲,暗香飄入有天心肺,四肢百骸霎時通暢無比,原來一個人,可以如此專註,是否某日,當他朴有天遇到願為之傾盡一切的那人時,亦可心如明鏡,無波,卻安謐如斯。

    「允浩變了。」嘆息般的,在中仰望著馬上那人,眉眼間儘是滿足。

    「太子一直很努力,要守住鄭氏江山。」

    「他從來不曾讓人失望。」

    「所以,九哥你才這麼愛他麼?」

    「你不懂。」

    只三個字,卻讓有天垂下了頭,在中說得不錯,他確實不懂,他清冷俊逸、心高氣傲的九哥,怎會願意為了另一個男子,耗費一生。

    「九哥,他是太子,遲早要繼承鄭氏江山,娶妻生子,甚至三宮六院,千百妃嬪,屆時九哥你,該何去何從?」

    「在朝在野,只求有個牽掛,他過得好,固然是好事,若他受人非難,好歹我還能略盡綿力,畢竟,他是金朴兩家的恩人。」

    「九哥倒是看得開。」沉默半晌,有天只能以此回應,此時,太子一行已入兩人所在街道,眾人跪地,高呼千歲,那高頭大馬上的男子面目和善,始終帶著笑顏,舉手投足之間盡顯貴胄風範,卻又十分平易近人,既讓人心生敬畏,又令人傾慕不已。

    「派去取輪椅的人回來了麼?」在中輕聲問道。

    「接到信報稱下午便可返回。」有天道。

    「好,派你的人打探下太子下榻的具體處所。」

    「九哥,你是要夜訪太子麼?」

    「不錯。何況,八年未見了……」

    八年時光,風霜雨雪,當初懵懂孩童,純真如水……

    風揚起衣袂,繾綣哀愁縈繞眉間,在中坐在新鑄的輪椅上,擺弄著機括,打開行囊,將這兩日營造的暗器灌入各空門,剩餘的藏於全身各處,以便取用。

    「九哥,真的不用我相隨麼?」有天上前一步,面含關切。

    「不必。」在中扣上銀狐面具,揮手制止欲推輪椅的有天,「守好你自己的商號,它可是我們的命之所系,還有,記住,一旦戴上這面具,我便不再是金在中,而是銀狐。」

    「九哥放心,有我在一天,決不讓商號根基受損!也不會讓九哥的身份流露到第三個人耳中!」有天掌心向外,指天發誓。

    「走了。」

    馨香飄過,人已無蹤。

    雪過晴夜,星空浩渺。

    有天立於庭中,久久未動,偶有霜雪簌簌而落,沾了衣襟,他卻渾然不知。

    睢城縣衙,戒備森嚴,侍衛身著甲胄,往來匆匆,一襲黑影驀地掠過,卻只有那緩緩搖晃的松枝抖落的霜雪知曉其仙蹤。

    踏雪無痕,如梭穿行。

    太子所住的錦豐閣已是漆黑一片。

    已經歇息了麼?

    倚仗鐵爪勾著飛起的屋角,凌身半空,銀狐靜靜凝聽屋內淺緩的氣息,蹙了許久的眉心終於稍稍舒緩,一個彈指,揭開十數屋瓦,驟然落於屋中。

    「偷雞摸狗,非好漢所為。」

    瞬也不瞬地透過面具看著眼前的男人,八年不見,那稚嫩的輪廓已變得有如刀削般剛毅,就連持劍的力道,亦是雲泥之別,銀狐的瞳眸鎖著那張臉,一時竟忘了仍架在他脖頸上的寒刃。

    「怎的,被嚇傻了麼?」

    近在咫尺的呼吸讓銀狐驀地一縮,然脖頸上的劍刃卻跟著縮進三分,細細的紅線自白皙的皮膚牽引而下,染濕了衣襟。

    「太子。」

    「不要求饒,求饒的話,只會讓我更加確定,你的命,留不得。」危險的笑意吊在眉梢,左手瘦長的指節捏住那天鵝羽絨般白皙細緻的頸子,緩緩收攏。

    細細感受之下,對方的脈搏頻率並未加快半分,一股陰柔的內息自體內遊走,只是到足三陰三陽經絡時頗受阻滯,看來這人雙腿頑疾是真的。

    「你不怕麼,心跳竟然一成未變。」

    「太子,夕陽山的百姓,殺不得。」銀狐動也未動,語氣卻十分急切。

    「哦?願聞其詳。」允浩應著,卻並未鬆開左手。

    「得民心者得天下。」銀狐道。

    「民所希望的,無非是安定的生活,然流寇作亂,卻只能引得民不聊生,不知你所謂的民心,是藏在何處呢?」

    「民心藏於何處,或許太子該去大牢中看看,然後再想想,夕陽山所謂的流寇,是否真是死不足惜的匪類。」銀狐身子驀地一震,允浩一時大意,左手被震開半寸,便是這半寸的差距,銀狐已經脫離他的控制,四輪輕轉,兩人四目交匯。

    「若銀狐真是刺客,方才太子分神之際,早已死了千百回,太子還有何疑慮麼?」面具下的眼神凜然無畏,允浩心頭一震,如此正氣,定非賊人,縱他早對夕陽山事件心知肚明,但眼前這人,卻更讓他油然生出股心念蒼生的責任感。

    「好,我便如你所願,往獄中一趟,不過,你要隨行,我倒要看看,獄中有何玄機!」

    「與你同行可以,但是,我不願意讓不相幹的人知曉我的存在。」

    「好。」

    第三章太子突然提出要審問獄中罪犯,知縣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欲轉移話題,卻被太子一句話噎得不上不下,一口氣哽在喉間,差點嚇得背過氣去。

    「不讓我進,莫非其中有何貓膩?」允浩鼻尖嗅著自窗戶邊緣傳入的暗香,是銀狐的氣息,果然是條守信的漢子!允浩心頭暗贊。

    「沒……沒有……只是,獄中氣濁,擔心污了太子萬金之軀,何況更深露重,若是太子一不小心受了寒,那微臣豈非萬死難辭其咎啊!」縣令好歹恢復了些神智,辯駁道。

    「堂堂一國太子,豈懼區區濁氣?難道……張縣令懷疑小王青龍護體乃是虛妄之言?」前一刻尚帶著笑容的眼眸瞳孔驟縮,邪氣地睨著眼前冷汗長流腦滿腸肥的縣官,可憐的張縣令被他看得雙足發軟,吶吶地張嘴卻不知該如何回應。

    「走罷!」允浩不欲多言,提著張縣令的衣領,撐著他癱軟的身子,心頭一陣好笑,好笑之餘,又有隱隱的悲涼上涌。

    作為邊陲縣令,刀尚未架上脖子,已經瑟縮成如此模樣,若他日景國來犯……無論大牢一行結果如何,這等窩囊廢卻是用不得了。

    入到牢中,一陣熱氣撲面而來。

    大牢中不都該是陰森清寒,冷若冰雪麼?

    看來,這牢柵人氣高的很……

    果然,所經之處,冤聲震天,一間窄窄的牢柵,竟然關了數十人,允浩眯著眼看著張縣令:「看來,睢城頗不安寧嘛。」

    「太子明鑒,下官任睢城縣令期間一直勤政愛民,民風淳樸……」

    「民風淳樸?」允浩撲哧一聲,竟然笑出聲來,指著牢中的人,「那麼,這要怎麼解釋?」

    「這個……這個……」張縣令抓耳撓腮,狀甚尷尬。

    「典獄官何在?」一聲厲喝,縣令腦子一空,雙腿一軟,水線自襠部滴落。

    「卑職在!」

    允浩五指一松,也不理會那委頓在地,瑟瑟發抖的縣令,轉向短小精悍的典獄官:「可有入獄記錄?」

    「回太子,入獄記錄是有,只不過,鑰匙並未在卑職手中。」典獄官雖垂首跪地,卻是不卑不亢。

    「哦?那是誰在保管鑰匙?」

    典獄官未開口,眼神卻看向張縣令。

    「搜。」允浩一聲令下,身邊的兩名侍衛一人攙起那跪地的身子,一人在那人身上四處摸索,叮叮鈴鈴幾聲響動後,一串鑰匙到手。

    「先看看檔案,然後看看縣衙銀庫,最後……我們的縣令大人有多少珍貴私藏呢?」允浩轉頭,氣運丹田,渾厚的內力遠遠地傳送開去,「各位都是我鄭國的臣民,小王定當查明事實,三日內,還所有無辜下獄者清白!」

    字字鏗鏘,敲擊在眾人心頭,直震得人心悅誠服跪地稱是,一時之間,太子聲威在獄中廣為流傳。

    出得牢門後,允浩令典獄官同侍衛先行,自己則故意落後一步,對著身後虛空之處抱拳道:「多謝閣下提醒,小王定不辜負天下蒼生的期待,不冤枉每個無辜之人。」

    「太子的信譽,在下自然信得過,不知太子是否有興緻見一個人。」

    「誰?」

    「夕陽山眾兄弟的首領,一個願意為了貧苦百姓割捨榮華富貴的小英雄!」

    「好,我便看看你口中的小英雄是何等人物,閣下約個時間罷。」

    「明日子時,如何?」

    「要謁見英雄,自當按英雄的時間來。」

    「好,那麼,後會有期!」

    「且……」風過之後,慢字仍哽在喉中,允浩彎了彎眉眼,這才想到,自己竟然還未問那人姓名,只憑雙腿頑疾及銀狐面具,根本探不出是何人,不過,那身輕功……倒讓人不得不佩服。

    星夜璀璨,煙花般綴在墨藍九霄之上,緩緩呼出滿心的白霧,允浩轉身前往檔案存放處,速速解決獄中冤案,對老百姓也好有個交代。

    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允浩面上陰雲霎時積結。

    「來人啊!」

    「在!」

    「將縣令張銀志收押大牢,聽候發落!」

    太子一怒,眾人自是不敢妄言,何況眾人早已對張銀志懷恨在心,只可惜敢怒不敢言,如今有太子撐腰,皆爭先恐後地欲揭發貪官劣行。

    「請問太子,對於張縣令家人該如何處置?」

    「禍不及妻子,張銀志家屬,劃給他們應得的土地,放他們自給自足去吧。」放下手中卷冊,允浩抬首,眉心怒氣未消,卻稍稍緩和,「你們,分三撥,每撥人兩個時辰,務必在明日辰時之前釐清獄中百姓有無罪行及罪名輕重,無罪者,當堂釋放,每戶撥紋銀三十兩以安定民心。」

    「太子英明!」

    允浩嗤笑一聲:「真是英明,便不會放任這樣的蛀蟲壞我鄭朝根基!你們先忙,我去查看查看銀庫,你!」指了指典獄官,「派一隊人查查縣衙內可有何密道機關,以防張銀志趁機逃逸。」

    「得令!」典獄官率眾而下。

    人不可貌相,這典獄官雖算不上高大英俊,卻是鐵骨錚錚的男兒,將來若執掌大權,這類人自是不可缺的頂樑柱,允浩眸中,異彩大盛。

    銀庫大門甫開,火光映照下,銀光亮眼,允浩施輕功,凌空而上,坐於房梁正中,一雙火眼冷冽地看著場中各人動向,謹防有人趁機順手牽羊。

    待到點清數目,已是一個時辰之後,夜空似乎愈發清朗,絲絲冷風灌入,衣袂颯颯作響。

    「情況如何?」允浩飄然下落,問道。

    「稟太子,庫銀同賬簿的記錄並無出入,只是屬下發現……」

    允浩朗眉緊擰:」說!」

    「屬下發現,賬簿的記載有些蹊蹺。」

    「嗯?」

    「賬簿上所記載的開倉放糧發款賑濟災民,據卑職所知,並無此事。」

    允浩看著眼前的銀須老叟,挑眉道:「假賬麼?」

    「太子英明!」

    「麻煩老人家這兩日內點清賬簿出入缺漏,行麼?」允浩放柔了語音,指著身邊的兩名侍衛,說道,「你們負責照顧這位老人家這兩日的膳食,不得怠慢!」

    「是!」

    了了庫銀一事後,查探府衙的侍衛奉典獄官之命來報,稱府中並無密道,只是有間暗閣,內置金銀數萬,珠寶數百,珊瑚樹等若幹,允浩聽畢,不怒反笑:「好,這貪官做得好!」

    可憐那侍衛噤若寒蟬,忙跪地求罰。

    「這是做什麼?」允浩將侍衛攙起,「這貪官多年來聚斂的財物,此次夕陽山一事解決後,剛好可用於購置糧草,如今景國局勢有變,鄭景兩國隨時可能開戰,早作準備,方能應對自如。」

    侍衛大大地鬆了口氣,懸著的心終於咽回了胸腔,見太子臉上並無責怪之色,侍衛思忖片刻,開口道:「太子,其實,夕陽山上的,也並非都是惡人。」

    「說來聽聽。」夕陽山一事若要妥善處理,自需了解詳情,以免偏信一人,處理失當。

    「夕陽山原是一個小村落,村民們男耕女織,日子倒也過得和樂,只是近年來,貪官慾念不止,賦稅連增,加之旱澇交替,糧食歉收,百姓無以為生,才嘯聚山林,同貪官抗衡,豈料貪官竟然上奏朝廷,稱其為賊寇,百姓百口莫辯,好不容易來了位沈姓公子欲為其伸冤,呈書給皇上,豈料皇上竟下令讓墨州巡撫率兵圍剿這幹窮苦百姓,屬下看太子是好人,定能釐清是非曲直,還夕陽山百姓一個公道,是以斗膽向太子稟報此事,還請太子恕罪!」

    「你字字關乎百姓,何罪之有?」允浩扶起侍衛,又道,「你可曾入過書院?」

    「稟太子,卑職雖未曾有幸入得書院,但卑職幼時,曾在父母親的教導下識得幾個字,若太子有何吩咐,卑職定當竭盡所能!」

    「對於睢城的治理,你怎麼看?」允浩道。

    「睢城這些年在那個貪官的治理下,百姓生活捉襟見肘,減輕賦稅乃是首要之舉;其次,睢城地勢低窪,且山環水繞,若論及治內,則要防洪澇伏旱,疏浚河道,使得水流通暢,以免河床抬升,殃及兩岸百姓,另外,挖掘溝渠,引水灌溉,則收成可保。至於御外侮,誠如太子所言,應購置糧草,以備不時只需,不過卑職倒以為,還可以兵民合一,一來,不違農時,二來,增強防衛力量。」

    允浩聽得來了興緻,也不管啟明星將落,天色將曉,搬了兩把椅子,與侍衛平坐。那侍衛看上去單純,分析睢城情勢,倒也是頭頭是道,允浩尋思著莫不是這人背後有高人指點,不禁問道:「你這些都是從何處聽來的?」

    那侍衛似是覺得自己有些越矩了,撓撓束得規規矩矩的頭髮,不好意思地問道:「太子,卑職,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不,你說得不錯,見解很是獨到,不知你師承何人?」允浩見他舉止憨厚,更覺可親,話里又帶上幾分讚賞。

    「師父?回太子,卑職,沒有師父,從小,卑職的父母就教導卑職,做人要細心觀察,可是,如果太子不喜歡,卑職就不亂說了。」

    「你叫什麼名字?」允浩擔心再在這問題上糾纏下去,恐怕眼前這人就真會找個地縫鑽進去了,迅速轉了個話題。

    「卑職金俊秀,俊秀的俊,俊秀的秀。」

    「撲哧——」

    「呃?」俊秀驚愕地盯著眼前咧嘴大笑的男子,不知自己究竟說錯了什麼,只得愣在當場。

    允浩見眼前的男子可愛的模樣,更是止不住地笑意蔓延:「如果讓你治理睢城,你能否勝任?」

    「啊,嗯?」

    允浩無奈地瞅著眼前瞪得大大的一雙眼睛,只得又道:「你能不能帶領睢城百姓,過上安定的生活?」

    「能!」俊秀一口應道,旋即又覺自己過於唐突,喃喃地道,「不過,卑職識字不多,擔心……」

    「只要你有那份信心便好,識字不多,可以請個先生,關鍵是要有一顆愛民的心,相信你定能守得一方安定。」允浩起身,笑道,「明日,我便令人快馬加鞭回京,舉薦你做睢城縣令,這兩日,你先試著處理下獄中冤案。」

    「太子,其實……其實……」

    允浩饒有興味地環胸問道:「其實什麼?」

    「若卑職說實話,還望太子不要見怪?」俊秀突地躬身跪地,翻著眼簾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允浩的神色。

    「若你有何欺瞞,才真該挨板子了,起來罷,堂堂男兒,別動不動就跪,也不必老是卑職卑職地自稱,他日,說不定你我還能並肩作戰,我便稱你作俊秀,你若願意,喚我聲大哥,如何?」

    一國太子,竟願意同一介平民稱兄道弟,俊秀只覺胸臆間豪氣陡起,莫名的感激湧上心頭,直叫他一聲大吼,幾欲跳起,冷靜下來後,一雙眼睛眯成了一條線,驚喜地喚道:」大哥!」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你雖有顆赤誠之心,也頗通曉治國之道,但是你喜怒皆寫在一張臉上,很容易為人所趁,日後,要學會隱藏好心頭的念想,另外,你我如今雖是兄弟,卻要切記,萬不可仗勢欺人,以免落人詬病,你也知道,如今慕容和葉家都在想方設法拉我下馬,欲扶植傀儡為其所用,我雖是有一顆蕩平亂黨之心,卻也是無可奈何……」

    「大哥,俊秀相信,憑大哥你的知人善任,天下義士定會爭相歸附,屆時不愁大事不成。」俊秀望著允浩的面容,眼神晶亮。

    「不錯,我也相信,終有一日,你我能笑看太平盛世!不過,在這之前,你得先把你方才未出口的話說完才行。」

    「俊秀想說,其實……其實俊秀知道,獄中哪些是惡棍,哪些是良民!」

    「好小子,竟敢隱瞞不報!」允浩佯裝發怒,卻在看到俊秀噤若寒蟬的模樣時,話音一轉,「可憐了那幾名侍衛熬夜核對卷宗!既然你都清楚,便著手審理案件罷,先去準備準備,我想,你應該知道張銀志的官服放在何處罷?」

    見允浩並無怪罪之意,俊秀大喜,忙揖禮退下,準備審理事宜。

    目送俊秀出門,允浩望向窗外,曉霧漸升,初升的圓日柔淡的光暈映上他面龐,腦中不自覺地憶起昨夜那身殘志堅的男子,離子時還有八個時辰,不知那人口中的小英雄會是何等人物……

    聽俊秀審了個把時辰,允浩頗為滿意,那質樸的少年入了公堂,便彷彿變了個人似的,眼中精光懾人,直叫人讚歎不已。只是,連日趕路,加上昨夜通宵議事,身子難免疲乏,允浩囑咐墨州巡撫好好照看著,莫讓人生事,便打算回屋歇息,早日解決睢城的事,才能早日回京,以防節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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