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怏怏地回到客棧，澄野瞧見了，速速上前攬住她的肩，將她帶出門：「走吧，該告一段落了，我們還要趕路。」

「這裡死人了。」冬月抬不起頭，她看著自己的手，想到如果自己在強大一點，是不是，就少一個人死在惡鬼嘴下。

冬月此前從未有過那麼強烈的痛苦，此前除小鬼，她能輕鬆解決，但是那些弒人惡鬼，她無法出手。

她不能這樣慢吞吞地變強，薨都崩潰後流出的煞，會很快威脅到更多的人，包括澄野和蘇眉，她一直那麼弱，是無法保護他們的。

「澄野，你有關於地煞九分身的書嗎？我要了解他們。」冬月要知道它們，那些塵封卻又開始肆橫的煞，她要了解她應該了解的，也該認識她未曾觸及的。

澄野剛要出言安慰她，但不及冬月下定決心的速度，她抬頭看著他，眼神里有著渴望、憤慨與不甘，她表現出那樣多的情感，事因她再一次深刻的品嚐到無能為力的苦澀。

「你想變強，強到能除掉地煞九分身？」澄野問道。

「我只是，不能那麼慢，那麼被動，我......」冬月後半句哽住了，那句「我要保護你們，我最重要的人」，她竟說不出來，甚至有些訣別的梗塞。

「我知道，我給你找找。」澄野笑著揉了揉她的頭。她不坦率，也挺好的，有些話，留著以後再說，不失是種美妙的等待。

「找啥啊？」陶末梨看見他們談完，適時地蹦出來。

「你！」澄野被嚇得眼睛瞪圓，他從未在人前這麼失態。

「阿爹，你認識這個姐姐？」蘇眉扯著澄野的衣擺問他。

「這位哥哥，我們見過？」陶末梨捂著嘴笑，眉眼彎彎，模樣狡猾得很。

「沒見過。」澄野一手牽一個，坐上方才約好的牛車。

「你們去哪？順路的話，一起呀。」陶末梨也蹦上了車，還特意坐在澄野身邊。

澄野一道白眼翻上天，將書遞給冬月後，頭便一轉，完全不理會陶末梨。

冬月沒心思理會他們之間的小彆扭，漸漸靜下心翻看書。

「『千面崩』，所謂千面，乃是吸收了人世間最污濁的情痴憂怨。

其體寒懼冷、喜吃怨靈野鬼，且能幻化成被食鬼怪的樣貌、能習被食鬼怪的技藝，會彈樂器，以樂曲製造幻境。

千面崩吃魂而有體臭，食活人精魄又得人的氣息，近人非鬼，難以辨別其存在，再者，其最喜美人皮骨，最愛依靠美貌勾引戲弄情人......」

接下來是有關千面崩的民間故事，說它是因情自刎的女鬼留世索魂奪命，說它是蠱惑人心的妖艷女子，說它是食人維持美貌的妖怪......

全書，只有一個故事最為不同，說它是孤苦無依的遊魂，救了欲要輕生的書生，書生將它收留在自己的書卷里，一人一鬼，四處教書，四海為家，直至書生陽壽殆盡，遊魂一直伴他，但它是遊魂，入不了輪迴，只能幽幽地找書生的下一世。

後面的書缺了幾頁，冬月沉默著蓋上書，夕陽的光恰好落在她的膝上。

「姑姑，你說，書生的後世會成為什麼樣的人？」靠著冬月的蘇眉，好奇地隨她一起看故事。

「澄野，你有看過這書嗎？」冬月先搖搖頭回應蘇眉，轉而看向澄野。

「看了一半，怎麼了？」澄野問她。

「錦塢城，毓贛城......接下來是卓芳城。」冬月有些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是啊，我們接下來是去卓芳城。」澄野確認了冬月的話，不過報的是他們北上的路線。

「不是我們，那個遊魂和書生走過的路，也是這樣的。」

金烏、玉甘，卓紡......曾經的地名，無不對照了現世修改後，他們路線上的城名。

「啊——」蘇眉縮進了冬月的臂彎，扁著嘴說道：「就是說，我們還是會遇到千面崩。」

「真的假的！」陶末梨故作震驚地看向澄野。

澄野依舊不理會她，而是告訴冬月：「如若真的對上了，要做好心理準備。」

「我知道......」冬月只是疑惑，這個如此巧合的故事，後面的部分，會有何種結局。

「幸好咱們不同路，我是要去西邊。」陶末梨故作害怕地拍拍胸口，四處瞧瞧後，靈巧地翻下車，揮揮手向他們告別。

「到這就行，謝謝啦，有緣再會！」陶末梨還給無意間與她撞上視線的澄野一道飛吻，樂得呵呵笑。

見人走遠，陶末梨走入林間，坐上紙人抬的轎子，在回途中，她一邊品酒，一邊咬下紅燭。

【卷三，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