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陰沉的天總算出了太陽，澄野早早起床在收拾包袱，看見那個裝著新衣的包裹，他特意挑出來，等到與冬月見面時交給她。

「這衣服，你還要送過去嗎？」澄野抬手順了順冬月額前炸開的細發，掃一眼她烏青的眼圈後嘆了口氣。

「我送過去。」冬月接過衣服，背上自己的包就前去余府。

她刻意繞開柳家，但還能透過流言，知曉柳家如今的破碎。

冬月疾步到達余府，她敲著余府的大門，似乎過了許久，只有一個穿著喪服的僕人前來開了三指大的門縫。

「您找誰？」僕人問道。

「我是來送衣服的。」冬月將包袱遞上去。

僕人停頓了一陣，才想起來死去的余小姐曾購置過新衣，便在一聲急忙的道謝聲中接過包袱，速速關了門。

冬月沒有馬上離開，她靠在門上聽了一會，感應到府內沒有意料中的哭喊，正覺奇怪時，忽而想到了那些流言，她猶豫幾分，還是前去柳家看一眼。

柳家的點心鋪外，層層人群，冬月一眼看見著裝富貴的余氏夫婦在那品味柳氏夫婦的撕心裂肺。

「我的櫻儷啊！」柳夫人整個人癱軟在屍體的白布上，臉哭得通紅。

「怎麼了？」冬月走近一位嬸子，輕聲問了一聲。

「他們女兒昨夜在房裡自殺了。」嬸子嘆著氣，隨後又補上幾句遺憾話，不過冬月沒心情細聽。

冬月眼底濛霧，像是即將來雨的山谷，灰濛蒙，陰沉沉。

冬月只覺口中發澀，強撐著力氣擠開人群，緩緩走近，看見那白布，她不受控地紅了眼眶，在柳夫人看清她的時候，她說道：「柳夫人，不介意的話，我來超度柳小姐的魂。」

冬月跪坐在地上，看著白布晃神少許，她見柳夫人沒有阻止，便順進去牽起柳櫻儷的手。

冬月的手第一次那樣顫抖，她知道柳櫻儷的魂已經被千面崩帶走，這幅空殼，是冰冷的，也是空無的。

冬月下意識抿了抿唇，一段話在她腦內浮現，她在猶豫如何開口。

「那是誰？柳家的親戚嗎？」

「沒聽說他柳家有啥親戚。」

「是不是那種人，就是別人說的，什麼道士，法師之類的。」

......

閑言碎語充斥著冬月的聽覺，她心底激發出不忿，一咬牙，說出心底話：「柳小姐是被逼死的。她說，不忍心看阿爹被冤枉，不忍心看阿娘哭，事因她起，就讓她結束……不過，她要大家知道，柳家從未對不起余家，若不信，余家大可找驅鬼師問問。」

這番話讓余老爺毛骨悚然，「驅鬼師」三個字對他太有衝擊力了，以至於他慌神之後，竟然記起了當年那仙風道骨的驅鬼師。

詭異的感覺順著他腐朽的內心，觸碰到他虛弱的靈魂，老驅鬼師宛如在他耳畔低語：「你啊，後半生必定喪子喪女，因為你們胡作非為，那些橫禍，是你們，不尊敬人，不敬靈魂得來的報應。」

冬月冷冷地看向余氏夫婦所在，余老爺分外心虛，腿一軟，直直跪下，失神地搖著頭，腦內忽閃過兒女慘死的一幕幕，他看著柳櫻儷的屍體，宛如看見一隻嗜血的惡鬼，長開血盆大口要吞了他。

「我......我磕頭，我道歉，是，是我們余家對不起你們。」余老爺額前滲出豆大的冷汗，他身邊的余夫人不明白丈夫的驚恐，但是他抖動的身子也嚇壞了她，也隨著丈夫跪下來。

「我兒子對不起櫻儷，是他的錯，他，他以死謝罪了，他昨晚死在了我面前，他跟我說，爹，我們對不起柳氏......」余老爺目光獃滯地念叨。

周遭的人都驚呆了，他們不知道余少爺居然死了。

「這太可怕了，這剛過新年，咱們毓贛城沒了三條命啊。」人們議論紛紛，越說越害怕。

冬月看著神經質的余老爺，稍稍抬頭，看見了躲在巷子後的陶末梨，她轉動著手指，念咒操作著貼在余老爺身後的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