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甄把鑰匙遞給門衛，自己往何家正門走。

客廳沙發上原本還有說有笑的一群人見到何甄下車的一刻就安靜了，鴉雀無聲。

何桓看向何謙，發現對方正握緊了拳頭。

何謙敏銳的發現何桓的目光，連忙放開手，有些慌張。

何桓慢悠悠的收回視線，拍拍何迪的頭，「回你哥哥那吧，安慰安慰他。」

何迪瞧瞧何桓又瞧瞧門口的何甄，在眾人面前小步快跑到何謙身邊拉住何謙的手。

何甄站在門口掃了一圈客廳的人，其中多看了何謙兩眼，何謙不由屏住呼吸狠狠拉著何迪的手。

何甄摘下墨鏡，何桓站起來朝他走過去，「爺爺老早就念叨你了，我就說你馬上就來了。快點上樓吧，可別讓爺爺等太久，要不然他老人家非要說我傳假話不可!」

何甄一臉淡漠，在何桓要摟他的肩膀時冷冷的看了對方一眼，何桓無語終究是沒放上去。

瞪何甄跟著何桓上了樓客廳一群人才像剛反應過來似的，嘰嘰喳喳的又討論起來。

不過這次的主角可不是各家的孩子了，而是何甄!

何謙覺得何甄一走無數的視線落在他身上，有嘲諷更有同情，活像針扎在脊背上，讓他坐立難安!

孩子們似乎也被何甄嚇到了，都回到了各自的家長身邊。

大人們也不在意孩子們在場，七嘴八舌的討論起當年何東的事還有付俊麗。

何謙拽住何迪的胳膊把他拉到眼前，何迪被他拽疼了皺著包子臉疼也不敢說，哥哥好可怕!

「你跑回來幹嘛!」

何迪這麼一跑好像怕了何甄似的!

這還沒交鋒呢，氣勢上就先弱一籌!白白讓其他人看了笑話!

「桓叔叔讓我回來安慰哥哥，我看哥哥似乎也心情不好，就回來了。」何迪癟著嘴小孩子委屈的心情全都體現在臉上。

何謙咬咬牙鬆開手，摸摸何迪的頭。

「以後要只聽哥哥的話，其他人的話不要聽，知道嗎？」

何迪吸吸鼻涕擦幹眼淚，點點頭。

樓上，何老爺子坐在茶房正在品茶，年級雖大但仍精神抖擻，沏茶的步驟中比年輕人的手都要穩。

「你進去吧，我就不進了。」

老爺子也不想看見他，他不自討沒趣。

他剛好借何甄脫身，他給何甄解圍，互不相欠。

敲敲門，何甄的聲音很低，「爺爺，我是何甄。」

「進來吧。」

何甄在何老爺子面前是拘謹的，站在卧榻前就不動了。

老爺子輕笑一聲，「站著幹什麼，坐。」

「爺爺，我來吧。」

茶才剛剛沏上。

他學過沏茶，很早之前他媽媽還在時七八歲，媽媽知道老爺子喜歡喝茶就讓他學。

他不喜歡，媽媽會打他更會哭，他一直都怕她流眼淚，所以認真的學。

他手笨，姿勢茶水多少總也掌控不好，因此學了很長時間。

但是剛學完沒多久女人就離開他了，自此後也沒人再提這件事。

他的性格變差後也從沒提過，算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為老爺子沏茶。

何甄突然想起女人，但記憶深處的面容已經模糊了。

這是一種自我保護，因為人的大腦為了保護人，會故意模糊讓人覺得痛苦的記憶。

「最近過得好嗎？」

「還好，我畢業了，有了心儀的公司順便找工作了。」

「年輕人有計劃有目標挺好!」

「身體呢?」

「病情也有好轉，心理治療和藥物治療也在跟上。」

何老爺子注視著何甄的臉又彷彿看見了何甄的母親苗璨，何甄長相更隨母親，冷清但是又靈動。

「阿甄，有沒有想過回何家?這裡理應有你的一份。」

何甄濾茶的動作一頓，低垂著眉眼很乖順。

「爺爺，我沒有想回來的心思。我母親生前就困在何家，但我不想也困在這裡。如果這裡沒有您，我不會再踏入一步。」

何老爺子嘆口氣，「談戀愛了嗎?」

「談了。」

老爺子點點頭，表情有些欣慰但又有複雜。

「是誰家的?」

誰家的?

何甄眼底閃爍了一下，「是周家的二兒子周銘鋒。」

「挺好的。我們老一輩總講究個門當戶對，如今你們兩個倒也算得上對稱。」

對稱?

只有靠何家他才和周銘鋒算得上對稱。

看來老爺子是真心想讓他回來。

「定下了就找個機會帶過來我看看，別藏著不捨得。」

何甄因為老爺子的風趣忍俊不禁，「爺爺，我倒也想，只不過總找不到合適的時機。」

「你父親你不用管，有我在還輪不到他。不過那小子可和家裡提過你了?」

「還沒有呢。」

老爺子突然尾音上揚嗯了一聲。

「那準備什麼時候提?」

「爺爺你放心，他不會騙我。」

何甄把茶遞到老爺子面前，老爺子品了一下點點頭。

「不錯，什麼時候還學了沏茶了?」

「七歲時母親讓學了，一直想我給您沏次茶。只不過她去了後就沒機會了。」

苗璨剛走的半年何甄還住在何家，只不過當時何老爺子還在國外忙生意，回不來。

又半年後，何東帶了付俊麗和何謙進了何家，他和何玫被趕出去了就再也沒機會見到老爺子。

之後上了高中，老爺子也提過要接他回何家老宅或者去老爺子的單獨住處，只不過他因為病情直接拒絕了。

十幾年，竟都湊不出一次十幾分鐘沏茶的時間。

老爺子擦擦眼角。

「苗璨是個好姑娘，是何東對不起你們母子。」

何甄跪著，並沒動茶。

「留這裡陪我兩天，就回去吧，省的你不自在。到時候把這股份協議也帶走，拿走你應得的。」

何甄接過協議，一共兩份他一目十行掃了幾眼，共計何家總公司的百分之五的股份，這可不是小份了。

一份是他的，一份是標註他代苗璨簽的，但歸屬與他名下。

「這一份是你姐姐何玫的，她來不了你就給她帶過去吧。」

百分之三，何甄一時間語塞。

「我知道你們兩個都不喜歡回來，等我去了，你們也不必回來。我有留遺囑，律師到時候會帶著該有的遺產協議去找你們，你們可別把他拒之門外了。」

「爺爺，您其實不必這樣。」

何甄反而對這樣的愛無處適從，更何況這些股份對他們來說足夠了。

「這是你們該得的，你母親離開也有我的責任，逝者已去我無法彌補，只能託付在你們身上了。她也是希望你們能福祉的。」

「你去吧，和長輩小輩打個招呼，最起碼的禮儀也得有。要是不願待，讓阿桓帶你去花園去哪都行，躲個清凈去吧。」

何甄點點頭，「謝謝爺爺。」

「阿甄，什麼時候想回來了，何家永遠對你開著門。」

何甄抬起頭，進門後的第一次對上何老爺子的視線，老爺子那一雙眼睛依舊清明。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