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夢見
小說: 水殤九世獨寵之水色撩人 作者:一世尘 字數:3555 更新時間:2019-04-27 00:21:52
琉璃珠祭祖及笄的那一日,正是赫寧統領著渭羽軍隊和西周軍隊在西北邊疆正面交鋒的日子。
首戰告捷,渭羽有攝政王代替皇帝御駕親征,足以把軍中士氣鼓舞到頂點。曾經在那些局勢動蕩的歲月里,赫寧的名聲在敵軍中是魔咒般的存在,只要有他出戰,敵軍必敗。久而久之,赫寧被人們口口相傳得如神般的存在,甚至有人說,見過他有一人抵擋千軍萬馬之力,也有人說,見過他舉手揮劍間一座城池灰飛煙滅,更有民間傳言,每逢大戰赫寧會化身真龍,以氣吞山河之勢擊潰敵軍。
此時,高高在上,被傳頌得神乎其神的攝政王赫寧,正獨自一人在營地主帳內,對著作戰地圖出神,手裡把玩著潔白的骨簪。
他惦記著今日是琉璃珠的及笄之禮,原本打算親自去盈水城接她回泣血城的,親自把這支骨簪戴在她人生初次挽好的髮髻上,而今只能在隔著千山萬水的戰場上,遙想她及笄時的情景。
更深露重,除卻值守的衛兵,將士們都回營休憩,為即將到來的,一場又一場戰鬥做準備著。赫寧把骨簪藏入衣襟里,繼續研究部署下一步的作戰計劃,他的目的是以最快的速度結束這場戰爭,在他的王妃入泣血進皇宮的時候,能有他在場。沒有人能知道攝政王心底竟有如此小情小愛的小心思,但他自己知道,天下再大,他要的就是這個小女子。
「來人,把邵將軍和青將軍請來。」赫寧眉宇間忽然透出一切盡在掌握的沉穩和淡定。
兩位將軍自是不敢怠慢地極速趕來,見赫寧已身披戰甲立於帳中,隱約也猜到了他的意思,只聽得赫寧略略沉聲道,「集結軍隊,準備夜襲。」
這是冒險的行為,依著渭羽軍隊的實力和糧草豐沛的供給,其實並不用走這樣鋌而走險的一步,穩紮穩打一場場仗足可以擊潰敵軍,可是赫寧他不想等得太久,熬得自己心裡焦灼不安,他不怕冒險,沙場戰事和宮帷爭鬥都上不了他的心,也沒哪一件事,不是他翻手雲覆手雨盡在掌控的。可惜一想到那個小女子,他就會心慌意亂,不知如何是好。
臨時決定的夜襲完全是為了她。
而此時那個承載著赫寧頃軍寵愛的小妮子,因為在夜宴上不服氣地和晉王斗酒,而醉得昏天黑地。莫名的,她就是與晉王不對盤,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他是自己未謀面的夫君的敵人,琉璃珠明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對手,還是硬著頭皮和他對幹了三罈子的烈酒,也不許白宇插手幫她的忙。最後醉懵了,還直直地站在原地,到酒席散了,赫馳微醺地笑著,意味深長地告辭後,琉璃珠才倒了下去,被白宇扛回閨閣。
「喝成這樣,晉王也真是的,怎麼和個姑娘較勁?」北兒一邊心疼地伺候著琉璃珠睡下,一邊小聲嘀咕著。
琉璃珠剛躺下沒一會兒,就覺得天旋地轉地難受,胃裡翻江倒海地沒忍住,彈坐起來就是大口大口地吐了出來。
「小丫頭片子就是倔,這性格以後有的吃苦頭了。」白宇嘴上埋怨,心裡也是疼得不行,他輕輕順拍著她的背,只希望她能好受些,「可有醒酒的藥?快煮些來。」
「哦,我這就去。」北兒匆忙地去取藥。
「小丫頭,你怎樣了?」白宇把癱軟無力的琉璃珠單手圈在懷裡,另一隻手用泡了涼水的絲巾擦拭著她的臉。
此時琉璃珠臉色青白,手心卻是滾燙的,吹在白宇耳邊的呼吸急促不安。
「真想帶你回去,渭羽往後的日子是不會讓你安生的。」他自言自語,眼裡柔情若水,注視著琉璃珠一頭已經凌亂的雲髻。
他輕輕拔掉了插在她髮髻上的簪子,一頭瀑布般地秀髮傾斜而下,柔柔地鋪了他一身,撩撥著他的心緒。
曾幾何時,她已不是他眼裡的小丫頭,小娃娃,蛻變成豆蔻少女的模樣,那純潔無暇的嬌俏迷人,一寸一寸扎進白宇的心裡,他害怕了。害怕對她生出別樣的情感,逾越了師徒關係,他怕自己控制不了。所以他遠遊,他回到自己的國家,他接受皇位王權的束縛,他甚至想過再也不回渭羽的盈水城,再也不來看他的寶貝小丫頭一眼。
可是他做不到,那個小小的身影,一顰一笑早就鐫刻進他的心底深處,要麼死了,剜了他的心,否則永遠無法剔除,就算他留戀鶯燕軟香之間,那個小丫頭還是獨一個的,讓他魂牽夢繞。
她註定是曜王的女人,白宇再怎麼愛,都無能為力。若是別人他才管不了那麼多,必定要把她搶過來的,人也好心也罷,沒有他白宇要不到的女人。可她真的是和赫寧天造地設的一對,般配地無懈可擊,每每在她任性霸道的眼裡,在她純凈善良的心裡,都可以看見赫寧的影子,他們是註定在一起的。
「來了來了,醒酒藥來了。」北兒端著碗,在門外站了一會,白宇眼裡對琉璃珠的別樣柔情和心疼,她是看得清清楚楚,在進門前她一路嚷嚷著免得尷尬。
白宇收斂了散亂的思緒,心裡微微一怔,自己居然連北兒的腳步都沒聽見,心真是亂得可以,低了頭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小姐,你醒醒,把這個喝了。」北兒吹著碗里的藥,輕手輕腳推著琉璃珠。
「我來吧。」白宇接過藥碗,「珠兒,醒醒,喝藥了。」他晃了晃懷裡的琉璃珠。
「喝,來,幹了這一杯。」琉璃珠迷迷糊糊間就聽到「喝」這個字,狀態還處在剛才和赫馳斗酒的時候,猛地張開眼睛,端起白宇手裡的碗,豪爽的一飲而盡後,徹底倒在白宇懷裡昏睡了過去。
夜裡她做了個夢,夢見赫寧在屍橫遍野的戰場上,背對著她站在不遠處。欣長的身型,背負著重甲挺身而立,鮮紅的血從他銀白色的鎧甲縫隙間滲出,在地上流淌成河,觸目驚心。琉璃珠心裡輾轉悲痛,想叫他的名字,喉嚨口卻像是被什麼扼住,發不出一點聲音。她發了瘋地,拚命用力怒吼,除了精疲力盡,依然沒有一點聲響。
眼看著天際的烏雲匯聚成一條黑色的惡龍,身上裹挾著電閃雷鳴,張著無底洞般的大嘴,以吞噬赫寧為目的飛身襲來,就要把赫寧吃進嘴裡時,琉璃珠掙脫了夢魘地束縛,驚醒了過來。
「赫寧!」她叫聲凄慘,把自己都給嚇著了。
「小姐,怎麼了?做噩夢了,沒事的,沒事的,北兒在這裡。」北兒被琉璃珠的這聲慘叫,驚得一身汗毛根根豎起。
琉璃珠瞪大了眼睛,氣喘吁吁,不可思議地回憶著夢中的場景。赫寧的樣子她早就忘得一幹二凈,為什麼夢裡出現的那個背影,她就認定了是他呢?更不解的是,為了這個素未謀面的男人,她焦急擔憂,悲痛欲絕。可是她根本不認識他,更別說有這般深刻的感情了。
「怎麼回事?」一夜守在門外的白宇隔著屏風問道。
「師傅……」琉璃珠喃喃了一句,便哽咽起來。
白宇也顧不得避嫌了,徑直走到琉璃珠床邊,皺著眉頭攥起她還在顫抖的手,「做噩夢了?還是酒沒醒透難受?」
「我夢見他了,夢見他在戰場上就要死了……」琉璃珠抱著白宇的胳膊,瞬間淚如雨下,心慌委屈統統發泄了出來,「我夢見曜王殿下被一條巨龍吃掉了。」
白宇趕緊把手覆在她嘴上,示意她這話不能亂說,「別傻了,怎麼會有的事。你的夫君驍勇善戰,這輩子還沒打過敗戰呢。再說了赫姓皇族本就是真龍之身,怎麼會有吃得了他的龍?丫頭莫要瞎想,必定是昨夜喝醉了,擾了心神。」他說著,幫琉璃珠探查起脈象。
表面安撫,實則她的夢境他是聽進心裡的,一絲不安暗暗透出。琉璃珠與赫寧之間的聯繫,並不是眾所周知的簡單,她能夢到他並不是偶然,定是有什麼預示的意義。
「以後少逞能,姑娘家的喝那麼多酒傷身體的。」白宇修長的手指輕輕拂去掛在她臉上的淚珠子,他只能安慰她。
「他挑釁在前,我不應戰豈不認輸?」琉璃珠漸漸從噩夢的驚恐中擺脫出來,恢復了往日的神色。
「有你師傅在,你還怕他欺負得了你?」看到她雙眼晶亮有神,白宇稍稍放心了些。
「那以後師傅不在呢?」琉璃珠有些依戀地拽了拽白宇的衣袖。
「有你家曜王殿下。」他不舍地,終是輕輕拂去了她的手。
「那曜王殿下也不在呢?我就得委屈,低頭做人不成?」琉璃珠揚起尖尖的小下巴,傲然得可愛。
「若這次不是斗酒,是武鬥怎麼辦?」白宇站起身,瞪著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
「我也得應戰。」琉璃珠不服氣地也在床上站起身,定要比白宇高一頭才罷休。
「你的花拳繡腿還不夠人家看的,就別提交手了。」白宇暗自嘆息,真是寵壞了這丫頭。
「那也是師傅教得不好,那麼多年了,竟教我花拳繡腿,戰死了也是死有餘辜,你得自責一輩子。」琉璃珠不肯退步地鬥嘴,小孩子氣得很。
「好好好,是師傅的錯。」白宇這些年來哪裡忍心正兒八經地教她武功,那樣的苦他不捨得讓她吃,「這個給你,以後用得到。」
白宇拿出一條銀光閃亮的鞭子遞給琉璃珠。他教她的是入門的鞭術,鞭術適合遠戰防禦,拉開敵人和自己的距離,而這根他親手製作的瑣節鞭,更是能把手腕上輕巧的力道發揮出極致的攻擊力,九千節細小如美人淚的金屬鏈接牢牢相扣,鎖死成一條柔中帶剛的武器。
琉璃珠拿在手裡把玩了一番,得心應手,高興地就要去摟白宇的脖子,北兒忽然橫插在中間。
「小姐,時辰不早了,更衣上裝,一會還要去拜別城主和夫人,今天是您上路的大日子。」北兒手裡拿著早準備好的衣衫,站在琉璃珠面前,生生擋掉了她的視線。
她的小姐還沒長大,小孩子一樣的心思,若被旁人看見她和白宇那樣親密,別人是不會用小孩子的心思來揣度她的。
琉璃珠一怔,剛才的愉悅煙消雲散,換來滿心別離得憂傷。今天她就要離開她熟悉的故土家人,一去不知此生還會有歸期否?
白宇清楚北兒的用心,便不再說什麼,退出了琉璃珠的閨閣,那裡再不是他可以隨意越界,出入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