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洗完澡，宋雩坐在桌前琢磨要寫給雙魚的感想。

轉筆掉了十幾次，紙上的字卻不夠十個，宋雩幹脆放棄，想著還有時間，別因為這個影響睡眠。

第二天，宋雩踩著點進教室，他俯身穿過站起來讀書的人群回到座位，還沒拿出書就被嚴厲的英語老師揪住，「丟到」門外讀書。

宋雩輕聲讀得很敷衍，感覺到靠近的腳步，以為是檢查校服的學生幹部，便移開幾步，沒料到那人卻喊住他。

「同學，你好，又見面了。」唐澤還是帶著那副斯文的眼鏡，身上換了一件淡墨雲紋白底衫加米色褲子，踩著很舊的運動鞋，宋雩品不通這種搭配。

「我是來向你道歉的，昨天的事情讓你受驚了，對不起。」

在宋雩看來，唐澤的笑很假，像是練習了許久才能畫出的假人的微笑。

「啊......嗯。」宋雩想說沒放在心上，事實卻是有過因社會性死亡而要殺人的心情，如今靜下來回想，唐澤本意是沒錯。

「謝謝你能接受，那我先告辭了。」唐澤一副古畫走出的公子樣，他溫柔和煦，很難讓人真的討厭。

早讀過後，徐景就走來跟他說：「剛剛找你的人是昨天的講師嗎？」

「是啊，怎麼了？」宋雩在對方走後，一直不明白他為何道歉。

「昨晚的講課過程被人拍下發朋友圈，一些家長知道了，連夜和校方投訴，說是教一些亂七八糟的、和學習無關的東西。」昨晚他們剛回宿舍，整棟樓的人都沒按時睡覺，就為討論引發這件事的「真兇」。

「倒也不至於吧......」宋雩不解地撓頭。

「誰知道呢。」徐景也無奈地聳聳肩。

宋雩心中泛起不忍，他在想，唐澤是在逐個找昨天被他提問過的人道歉嗎？

宋雩在位置上糾結，接受了那份道歉的他彷彿才是罪人一般如坐針氈。

宋雩趴在桌子上，在外人看來他又是陷入沉睡，實際上卻是在不安地掉眼淚。

宋雩覺得唐澤是沒錯的，再來，他在想如果面臨這種事情的是他，那真是要找個洞把自己埋了，可唐澤還能笑得出來，如今回憶，那笑容像是裹著紅裝的果子被品出了最酸澀的味道。

宋雩等到上課鈴響起那一刻，宛如聽到警鐘一般忽然站起身，胡亂地抹開眼淚，衝去走廊往下望，恰好是唐澤出教學樓的點，對方正要往校門那兒走。

宋雩不顧班導催促回班的話音而跑下去，以最快的速度追上唐澤。

「誒！你等一下！」宋雩見對方沒有反應，加快腳步擋在唐澤前面。

「你，呼呼，你等一下......」宋雩撐著膝蓋喘氣。

「還有什麼事情嗎？」唐澤問他。

「你......你沒錯，你沒做錯，不用給我道歉，所以那聲道歉退給你......對不起。」宋雩不敢看對方的眼神，說完之後就又跑掉了，獨留唐澤愣在原地。

唐澤回過神往後看時，宋雩已經跑遠，他抬手，隔著衣服摸著鎖骨之下凸起的痕跡，手腕還觸碰到胸口，感應到了心臟的歡騰。

「宋雩......」唐澤念叨這個名字。這是校方給他的道歉名單上的第一個名字。

那聲道歉退給你。

這句話讓唐澤在腦海中描繪出一個身影，但他還是把頭上的想法框打散，過後又不舍地留下一瓣雲朵。

唐澤告訴自己對方是誰，且確定是他，但最後，唐澤選擇把答案藏起來，繼續把這件事情作為秘密鎖在心底的匣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