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用我們在這兒陪你？」

「真的不用，你們回去吧，我沒事了，明天就能出院。」

「明天讓醫生再給你做個檢查，確保完全沒事了再出院。」

「你們快回去吧，天黑了，注意安全。」

「有事一定要叫護士。」

「我知道。」

「余哥，要不還是我留下來吧。」

「你留下也沒地方睡，而且我也不習慣和別人在一個房間里，你們快走吧，我困了，想睡覺了。」

「那我們走了，手機就放手邊上，有情況隨時給我打電話。」

「好，路上小心。」

余愛一再堅持，王暸和齊宏只好離開醫院回了酒店。

病房恢復了安靜，余愛縮進被子里，他們兩個從昨天就一直擔心自己，都沒有睡好，太辛苦了。

余愛左翻翻右滾滾，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個繭，閉上了眼睛，昨晚難受得睡不著，整個白天也沒怎麼合眼，倒是很快就睡著了，卻很不安穩，一會兒夢到親生母親把自己推開，一會兒又夢到媽媽一臉焦急地叫著自己的名字，自己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卻看不見也聽不見。

一陣劇烈的疼痛，余愛猛地醒了過來，兩條腿同時抽筋，想要伸手去揉，胳膊卻被被子束縛著，怎麼也動不了。

病房的門被打開，一個高大的身影背著光走了進來。

「小羊哥哥？」

「你怎麼還沒睡？」季雲揚快速走近，摸了摸他的臉，卻是一手濕，「出了這麼多汗，不舒服嗎？」

「小羊哥哥？」余愛瞪大了眼睛的同時，鼻子開始發酸。

余愛從特效妝化好就覺得不舒服，皮膚火燒火燎的疼，卻是因為不想影響拍攝而一直忍耐。

從疼痛難忍到失去知覺，余愛表現得非常鎮定，但他的心裡是極度害怕和恐慌的。

他怕自己好不起來，甚至是死掉，他還沒有報答養父母的恩情，沒有看到哥哥結婚生子，沒有向喜歡的人表白。

「不哭，多多乖，告訴我哪裡不舒服？」季雲揚第一次聽到余愛的哭聲，慌得手忙腳亂，想抱他又怕加重他的痛苦。

「小羊哥哥……」余愛一頭扎進他的懷裡，我可以告訴爸爸媽媽和哥哥，說我愛他們，我也愛你，可是我不敢說。

身體的疼痛、心裡的委屈和後怕，余愛沒有人讓任何人知道，以為已經被自己消化掉的所有負面情緒，在見到季雲揚的一瞬間又全都涌了出來，強勢地擊碎了堅強的外殼。

余愛哭得不能自已，被子因為他的動作有些鬆散，雙手被解放，抓著季雲揚的衣服微微顫抖。

「多多……」季雲揚的心隨著他的哭聲不斷縮緊，輕撫著他的頭髮，在他的耳邊柔聲說，「不怕，我在，一直在，多多不怕……」

哭了一陣後，余愛的情緒發泄得差不多了，後知後覺地感到丟臉，抽噎地說，「我……我就是不舒服……」

「哪兒不舒服？」

「剛才腿抽筋了，現在已經沒感覺了。」

季雲揚隔著被子揉捏著他的雙腿：「好點嗎？」

「已經沒事了，別捏了，手會酸的。」

「沒事。」季雲揚感覺到他的肌肉異常僵硬，給他做了個全身按摩。

「累不累？」

「不累。」季雲揚把余愛又重新抱住，「住院了怎麼不告訴我？」

「怕你擔心……你怎麼過來了？」

「我媽說你不讓他們去探班，我就知道你有事瞞著。你一向最窩心，怎麼可能拒絕長輩們的好意？肯定是出事了，我找到劇組所在的酒店，才知道你住院。」

「是不是耽誤你工作了？」

「丟給我爸媽了，他們已經休息好幾年了，也該給我放個假。」

「你是能留下來陪我嗎？」余愛悄悄攥著他的衣角。

季雲揚發現了他的小動作，脫掉外套和鞋，半躺到床上，將人又摟緊了些：「不會很快就走的，天都亮了，睡會兒吧。」

「我沒事了，你去酒店我的房間里睡。」

「我陪你。」季雲揚蓋住了他的眼睛，「快睡吧。」

余愛的周身都能感受到喜歡的人的體溫，耳邊還有強勁的心跳聲，安全感幾乎具化成一個罩子，將余愛圈在裡面，讓他安心，困意也隨之襲來。

「睡吧。」季雲揚在他的額頭上印下一個輕吻。

余愛美美睡了一覺，睜開眼看到喜歡的人的臉，愣了一瞬，隨即露出甜美的笑容，軟糯地說：「我以為你來了是做夢呢。」

季雲揚只覺得喉嚨發幹下腹發緊，不著痕跡地往後挪了挪：「還有哪裡不舒服？」

「沒有了，全好了。」

「你的經紀人和助理都來了，見你還在睡就沒進來。」

「王哥昨天說再做個檢查，沒事就可以出院了。」

「不著急，再休息兩天。」

「不行，拍攝進度不能耽誤。」

「是不是因為進度太趕，才把你累病了？」

「不是，我只是過敏。」余愛怕他多問，跳下床去開門，「王哥、小齊，我完全沒事了。」

王暸聯繫了醫生，又做了一遍全身檢查，確認已經徹底康復，才辦了出院手續。

下到停車場，王暸說：「季總，我們的車停在那邊了，你的車在什麼地方？」

「開車太慢，我是乘直升機來的。」

王暸看了看余愛：「季總如果不嫌棄，坐我們的車回酒店吧。」

「我也去度假村。」

「度假村被劇組包了。」

「我今天上午給劇組投了一筆錢，導演說會給我準備房間。」

王暸頗為無奈：「季總請。」

齊宏是司機，王暸坐到了副駕駛，余愛先坐到後座，等季雲揚坐穩後，蹭到他身邊，甜甜軟軟地說：「小羊哥哥，你說會陪著我，也不是做夢吧？」

「不是。」季雲揚捏了捏他的臉，「我給自己放了假，會陪你待幾天。」

「謝謝小羊哥哥。」余愛滿意地坐回自己的位置，輕輕哼著歌。

抱著多多睡了一覺後，季雲揚發覺自己已經不能滿足於揉揉頭髮或捏捏臉了，隨時隨刻都想把人摟進懷裡，永遠不鬆手。

余愛完全不知道他的想法，一直沉浸在小羊哥哥會在自己身邊多待幾天的喜悅里，接到於嘯成的視頻電話，第一時間報告了這個好消息：「哥哥，你也快點過來見小羊哥哥。」

於嘯成冷哼：「高中畢業之前天天都能看見他，我都快煩死了，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那張臉。我這邊臨時有事走不開，就不過去了。季雲揚，你多陪陪小愛，如果導演堅持不讓探班，你就砸錢，不可能對投資人保密的。」

「我知道。」既然余愛不想說，季雲揚也就沒有多嘴透露住院的事。

於嘯成和余愛聊了一路，直到進了度假村才結束視頻。

季雲揚腹誹，於嘯成肯定是嫉妒我能和多多共處好幾天，才故意沒完沒了的講電話刷存在感，真是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