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嗚嗚~」小狗看到了翟飛鸞，就朝著他的方向小聲的哀鳴。它似乎想去舔舐腿上的傷口，可是脖子只能小幅度的抬起來就又落了回去。嚐試了幾次未果之後，只能徒勞的伸長了舌頭躺著急促的喘氣，滾圓的小肚皮不停的起伏抽搐著，眼睛卻向著翟飛鸞這邊看著，伴隨著小聲的哼唧。

像是在求救，看著十分可憐。

翟飛鸞看著它那條被血染紅的後腿皺眉不已，就想要過去查看一下情況。

「翟先生，別靠太近了。這小東西可不是什麼小狗，而是一隻狼，小心它給你一口。」聽到他說話的聲音，從房間里出來的獵戶和樓鳳鳴一前一後的走了過來說道。

「你醒了？」樓鳳鳴伸手牽住了要靠過去的翟飛鸞問道。

「嗯，聽到它的叫聲出來看看。」翟飛鸞指了一下躺著的小傢伙，眼睛卻看向了樓鳳鳴，眼神里有詢問和擔憂。「小傢伙怎麼受傷了？怪可憐的，要不要找個醫生給它看一看。」

這應該算是樓鳳鳴的同族吧？

就這麼看著小小的一隻垂死掙扎，翟飛鸞有些於心不忍。

樓鳳鳴對他話勾了勾嘴角。

「你們呀，還真是善心人，剛才這位老闆也是這麼說。這小東西也是命好，我現在就帶它看獸醫。」旁邊的獵戶哈哈笑著說道。他找了一個網兜，就要把小狼崽兜頭套進去提走。

「等等。」樓鳳鳴過去攔住了他，「我抱著它去吧，你在前面帶路。」

獵戶：「那哪行啊？這小東西咬人的。何況這都是土啊血的，弄到衣服上多埋汰。」

「沒事。」沒管他的阻攔，樓鳳鳴彎腰把小狼崽抱了起來，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多少，走到前面去引路。回頭對翟飛鸞道，「飛鸞，你在這等我們回來。」

「好。」翟飛鸞點頭答應。

小狼崽傷的不算太重，右側的後腿在掉進陷阱的時候摔斷了，上了藥和夾板暫時不能動，一個小時後又被樓鳳鳴抱了回來。

樓鳳鳴把小狼崽放在了翟飛鸞睡覺的房間床上，讓獵戶出去做點肉粥等會兒餵給小狼崽吃。獵戶一邊叨叨著他們心善，一邊看在樓老闆多給錢的份上，也不計較床褥被蓋髒了的事，出去忙活去了。

「摔斷了腿，那些血是怎麼回事？」翟飛鸞等獵戶走之後小聲的問樓鳳鳴。摔斷了腿應該不至於流那麼多血才對。

樓鳳鳴瞧了一眼獵戶離開的方向，說：「他割的。」

「為什麼呀？」抓到了獵物需要就地放血嗎？翟飛鸞不懂。

「不知道。」樓鳳鳴道，「可能是為了引什麼東西過來。」

翟飛鸞沒明白，獵戶能用狼血引來什麼？

不過很快他們就發現自己猜錯了。

這時候天已經黑了，獵戶弄好了肉粥過來喊他們，說粥做的多了問他們要不要也喝一點當晚飯。翟飛鸞聞到了肉粥香甜的聞到，不由得咽了下口水。此時距離他的上一頓之間，只差了睡著的那幾個小時，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餓的這麼快。

樓鳳鳴笑了笑，牽著他的胳膊出了房間。

吃了一大海碗的肉粥和一個豆沙餡的饅頭，翟飛鸞才打了個飽嗝停了下來。樓鳳鳴也跟著吃了不少。

「還是有你在好。」翟飛鸞仰望著星空，突然很感慨的說了這麼一句。

飯後收拾了碗筷，獵戶回他的房間聽廣播，院子里就剩下他和樓鳳鳴。

「怎麼好了？」樓鳳鳴先是一愣，而後曬然一笑問道。

「有你在，我吃的下睡得香，精神抖擻。」翟飛鸞轉向他鄭重其事的說道，說完沖他擠了下左眼。

樓鳳鳴傾身靠近了一點，言語有些輕佻的說道：「哦，你這話我沒理解錯，好像是在說離開我，你就茶不思飯不想，人也沒精神了。這怎麼聽著好似害了相思病？」

「不至於的，謝謝。」翟飛鸞伸手抵住了他靠過來的胸口，眼神沉靜的看著他，「還能開我玩笑，看起來心情也沒那麼差嗎？」

樓鳳鳴淺淺的笑了，「我……」他話還沒說出口，遠處突然傳來了一聲狼嚎。

「嗷嗚！」

幽怨凄厲的嚎叫，遠遠的傳來，引得樓鳳鳴和翟飛鸞一起轉頭看向了院牆外面。

獵戶這時候也從屋子裡走了出來，手裡拎著獵槍哈哈笑道：「別怕，那些畜生不敢過來的。」他說著話快步打開門往院外走去。

翟飛鸞也是好奇，拉著樓鳳鳴跟了出去。

走出來一兩百米的樣子，外面漆黑一片，可以看到最近的一個山坡模糊的輪廓，上面的樹木枝丫都是黑色粗細線條。山裡還起了霧，輕紗一樣的擋住了視線。

聽得到狼嚎，但看不到狼在哪裡。

「哈哈，你們這麼牲口，就是學不聰明，還敢跟來。」獵戶大笑著舉起了獵槍，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放了一槍。

「嘭」的一聲響過，對面有一道影子一閃而過，向著反方向跑走了。

「走吧，把它嚇跑了。」獵戶興緻不錯，收了獵槍背在身後，招呼樓鳳鳴兩人回去，「我把那小狼特意割了一刀放血，就是為了試試它們，沒想到這隻母狼竟然還敢來，看來還是打它們打的不夠狠。」

他的話讓翟飛鸞腳下一頓，側頭看了一眼身邊的樓鳳鳴，沒說話。

回到院子里，獵戶回他的屋子，翟飛鸞和樓鳳鳴也一前一後回了睡著小狼崽的房間。

看著舌頭歪在一邊，因為打了麻藥睡得昏天黑地的小狼崽，翟飛鸞心裡突然有些複雜難明的情緒在翻滾。

它還很小，麻藥劑量讓它沒能聽到母親的呼喚。

聽獵戶剛才話里的意思，這小東西腿上的傷是他故意弄來放血的，目的是為了留下痕跡氣味，試探狼群會不會來尋仇。

那隻母狼來了，被獵槍嚇跑了。

走之前，沒有回頭，也沒有再發出狼嚎。

不知道為何，翟飛鸞就是很在意這一點。他以為，那隻母狼會滿懷不甘和悲憤的嚎叫回應獵人的槍聲。那也許代表著傷痛，代表著不屈服，代表著面對強者的無奈。

而不是現在這樣，無聲的沉默。

之前閑聊，獵戶說他持證上崗靠著打獵，年收入在三十萬以上，偶爾還能弄些好東西拿去送禮。所以，你看，動物的所有殺戮都是為了生存，只有人類，是為了這以外的東西，甚至，是為了取樂。它們是狼，不該被獵人這樣取樂。

獵人對待狼的態度，或者說對待生命的態度，讓翟飛鸞很難接受。

身邊的沉著臉樓鳳鳴，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滋味。大概，比之自己，還要更多一些悲傷。

哪怕相隔幾百年，但畢竟是同族。假設過上幾百年，人類和那頭母狼交換位置，翟飛鸞做不到樓鳳鳴現在這樣冷靜。

他會讓「獵人」血債血償。

可是，如果樓鳳鳴真的把獵人殺了，翟飛鸞也接受不了。

所以說，哪有什麼感同身受，屁股決定腦袋，這句話真沒說錯。

「對不起。」翟飛鸞道。

「什麼？」可能是他聲音太小了，樓鳳鳴耳朵動了一下，側身看向他問道。

「沒什麼，」翟飛鸞突然覺得有些沒意思，搖了下頭說道，「我們什麼時候走？」

「你想走了？」

「嗯。」

樓鳳鳴道：「明天早上就可以。」

「好。」翟飛鸞點點頭，沉默了一瞬，接著道，「我想好了。」

「什麼？」

「我要你幫我把那隻粉色狐狸精阿灼，那個太爺陶樺，還有那個陽哥，以及他的那幫手下都打一頓，並且索要一筆精神損失費。」翟飛鸞抱著胳膊昂首道，「多要點，我的損失的精神很貴。」

「沒問題。」聽候差遣的大灰狼抬頭挺胸躍躍欲試。

「還有，」翟飛鸞揚手讓他別著急，指著獵戶所在的房間道，「走之前，把他也打一頓。」

「嗯？」大灰狼歪頭露出詢問的眼神，像是沒明白他這麼做的原因。

翟飛鸞呲牙一笑，一口小白牙在燈光下閃過一絲冷光，「他的一些做法我看不慣，讓我感覺不舒服。不把這些讓我感覺不舒服的人都打一頓，心裡不痛快，念頭不通達。」

「好的，還有嗎？」大灰狼眼神亮晶晶的，很有點柔情似水的縱容寵溺。

「還有，我們能不能把它也帶走？」小東西留在這裡不一定會被狼群重新接納，而且還可能再被獵戶獵殺。翟飛鸞摸了一下小狼的尾巴，感覺毛毛有些硬並不如記憶中某隻大灰狼的柔軟。

不過也對，狼狗的毛本身就是有些硬的，正常的狼毛手感偏硬才對。

大灰狼的那身毛毛，應該是特例。

大灰狼咧嘴笑道：「沒問題，當然沒問題。」實際上，他已經聯繫過青鳥事務所了，他們包辦好。

透過正規渠道，找一家動物園做一下接收手續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接走，這也可以避免後續來自獵戶方面的麻煩。

當然了，得花不少錢。不過沒關係，這錢的來源，現在已經有了。而且，樓鳳鳴不打算只找粉狐狸一家。

第二天，有不少仙家向堂口下的弟子發了消息，要找陶家和他們家的狐狸，要他們彌補損失。

而這些都和翟飛鸞沒關係了，他和樓鳳鳴已經坐飛機回去了。

飛機上，翟飛鸞突然想起件事，於是問道：「那幾位爺呢？你把他們放哪了？不會出事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