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從一大早就出了院，找了一家快捷酒店，開了一個星期的標間。

刷牙洗臉，頂著兩個腫眼泡進了公司。

「艾從，你這是怎麼了？」

「一晚上不見，怎麼成這樣了？」

「不是家裡有人過生日嗎？出事了？」

同事圍著他，七嘴八舌地問起來，艾從還沒想好怎麼回答，聽見經理叫自己：「艾從，到我辦公室來。」

進到辦公室，經理關上門，遞給他一個信封：「我是想留住你的，但這是大老闆的意思，我也沒辦法。再去找工作，需要推薦的話，我一定給你說好話。」

「謝謝經理，我這就收拾東西離開。」

「你的手不方便，以後再來拿也行。」

「既然是大老闆的意思，我還是別再出現的好，免得他找你麻煩。經理，謝謝你這幾年的照顧。」

經理嘆了口氣，想不明白他這麼一個小助理，怎麼就招惹到了大老闆：「吃一塹長一智，以後說話做事都要多留個心眼，別不小心得罪了人，自己還不知道。」

「我知道了，謝謝經理。」艾從走出辦公室，找到一個快遞箱子，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同事甲問：「艾從，你幹什麼？」

「我被辭退了。」

「為什麼？」

「你又沒犯錯……」

經理說：「好了，大家都不要議論了，快點工作。」

艾從收拾完了東西，經理幫他抱著箱子，送他出了公司。

「你一個人行嗎？我幫你叫輛車。」

「沒關係的。」艾從用右胳膊夾住箱子，「麻煩經理了，我走了。」

「路上小心。」

艾從回到酒店，把箱子放到一邊，打開信封，裡面是一疊錢和辭退通知書，上面龍飛鳳舞地簽著大老闆的名字：艾良廣。

同事們沒有一個知道自己的部門助理是大老闆的兒子，艾從一個字都不敢透露，害怕別人知道自己只能做部門助理，讓家人丟了臉。

艾從數了數錢，半年的賠償，一分不少，也一分不多。

盤算了一下自己手裡的錢，應該是可以租一間便宜的房子和負擔日常開銷。

打開背包拿出盒子，裡面裝的是紙、筆和顏料，把這些東西都拿出來，在盒子下面躺著的，是一個相框，裡面放的不是照片，而是一份錄取通知書。

艾從當年接到了兩份錄取通知書，其中一份來自於知名的美術學院。

艾良廣認為畫漫畫上不得檯面，逼著艾從報考了企業管理，把美院的錄取通知書撕碎，扔進了垃圾桶。

艾從背著父親把通知書一片片地撿出來拼好，放進相框，鎖了起來。

上了大學以後，因為兩所學校離的很近，艾從經常去美院蹭課，還在社交軟體上發布自己原創的連載漫畫。

即將畢業時，漫畫完結，好評如潮，多家動漫製作、遊戲製作公司向艾從拋出了橄欖枝，艾從卻不敢接受，被父親強行安排進了他的公司。

雖然沒有從事和漫畫有關的工作，但艾從依舊會利用空閑時間畫畫，沒有時間畫大型連載，就畫四格漫畫，還會接插畫和廣告。隨著人氣的高漲，第二職業的收入已經超過了助理的月薪，但是插畫和廣告的收入並不穩定，因此他不敢亂花。

拿出手機查了一下租房價格，挑了幾個比較老舊、房租便宜的樓盤，準備實地去看看。

坐在巴士上，路邊一棟棟的高大建築滑過，突然眼前一亮，還沒有到目的地就提前下了車。

站在一座全玻璃結構、呈球形的建築物面前，看著「廣源建築」幾個大字，艾從心裡有一點小興奮。

這裡是洪家的企業，不知道洪浩現在是不是就在這裡上班。

「小帥哥，麻煩讓一讓。」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肩膀上扛著梯子，胳膊底下夾著一捲紙，朝著他笑。

「對不起。」艾從趕快讓開，看著女孩子走出來，站到旁邊，彎著腰要把梯子放下，伸手幫她扶了一下。

「小帥哥，謝謝你。」女孩子拍了拍他的臉，又捏了捏，「手感真不錯。」

艾從任由她捏自己的臉：「你是要上去嗎？」

「是呀。」女孩子晃了晃手裡的東西，「貼海報。」

「我的手不方便，幫不了你，給你扶著梯子吧。」

「那就謝謝了。」女孩子利落地爬上梯子，展開海報，「小帥哥，幫我看看貼正了沒。」

「你可別動啊。」艾從慢慢放開手，梯子紋絲沒動，這才跑遠了些，「左面再稍微高一點……再高……可以了。」又跑回去抓著她的胳膊扶她下來，「小心點。」

「我要是真摔下來，你能接得住我嗎？」

艾從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接不住，不過我可以給你當肉墊。」

「哈哈……」女孩子一邊笑一邊拍他的臉，「像你這麼溫柔細心的帥哥可不多了，想不想和姐姐談個戀愛？」

「對不起。」

「有喜歡的女孩子了？」

「沒有。」

「嫌我不夠漂亮？」

「不是，你很漂亮的。」

女孩子把臉湊到他面前，甚至故意解開了襯衫上的兩個扣子：「為什麼不同意？」

艾從趕快把頭扭開，還閉上了眼睛：「你不要這樣，快把衣服穿好。」

「你為什麼不同意做我的男朋友？」

「我有喜歡的人了。」

「騙人，你剛才還說……你喜歡男人？」

艾從覺得她的聲音里有點小興奮，但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你先把扣子繫上。」

「好了好了。」

艾從把眼睛睜開一條縫，瞥到扣子已經繫上了，才完全睜開眼睛，扭了扭脖子說：「我是喜歡男人，你不要笑話我。」

以前的艾從，千方百計地掩蓋自己的性取向，就是怕家人知道，既然現在已經完全說開了，就沒必要再遮遮掩掩。

「我才不會笑話你，喜歡男人還是喜歡女人，有什麼區別？」

艾從扯了扯嘴角，可惜自己的家人不這麼想。

女孩子收好了梯子：「小帥哥，你是來幹什麼的？」

艾從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我是要在這附近找房子的，再見。」

「找不到房子就來這裡找我，後勤部姚媚，我不介意和你合租，睡一張床都行。」

艾從笑：「可是我有一點介意，再見。」

「你也太耿直了吧，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