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不難靠在哥哥肩膀上，從上車開始就睡過去一直到車停穩都沒醒，開車的辛夷從後視鏡看這兄弟倆，發現長得還真挺像。但跟自己合作很多年的好友明顯比宋不難看著成熟穩重，相貌更加剛毅些；弟弟就臉型圓一點，兩個臉蛋還有些嬰兒肥，聯合他很輕的體重以及骨瘦如柴的身體，就明白了宋不險為什麼總說自己弟弟就能用臉騙人。

「他性格比你好點。」

面對前面開車人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宋不險反應了下才回味過來。隔著椅子沒法錘人，只好頭口回擊過去：「認識他幾分鐘啊就已經有意識偏向了，你這人胳膊肘是旋轉的麼。」見辛夷聽完沒個啥情緒變化，宋不險伸手摸了摸宋不難小腦袋的溫度，確定開始退燒才放心下來。

從包里掏出水瓶，宋不險試圖叫醒宋不難讓他喝口水後下車回家再睡。車已經停穩在車庫，辛夷還打開了燈讓裡面亮一點。他轉身去看犯迷糊的宋不難，半睜著眼睛似乎馬上就可以再次睡過去，小孩雙手抱著瓶身，努力把裡面的水嘬進嘴裡。因為存著水而鼓鼓囊囊的臉頰，朦朧獃滯的表情配上他身上畫著卡通貓的衛衣，辛夷看著宋不難，覺得自己莫名開心起來。

「到家了，上去睡。」宋不險晃晃自己弟弟的腦袋，聽到咣當咣當的水聲：「你腦子裡的水都能聽到聲了，昨晚是不是一個人在那廢屋裡弄得。」

宋不難哼哼唧唧把自己腦袋抽出，現在的他是真清醒過來：「才不怕呢，就是裡面好多土弄得我不舒服。我還認識了那個地方負責管理看護的小沒，他說我可以隨時去玩。」

那種危房還有管理看護的？宋不險和辛夷都因為這個問題而皺眉思考了一下。下車後辛夷跟著宋不險上了樓，期間宋不難因為身上纏著繃帶就用種有點奇怪的姿勢靠著他，辛夷問：「疼麼？」

問題讓比他矮了十幾公分的人抬起頭來，眨巴著圓溜溜的眼睛笑：「習慣了，而且這次裂開不多，所以不疼的。」這個角度叫人覺得他還很小，電梯頂燈的光打在他眼睛裡，亮晶晶很是漂亮。

站在一旁的宋不險看到這一幕，二話不說先掏出手機咔嘰咔嘰拍幾張存著，不管是因為啥這圖以後都是揶揄辛夷的好東西。等到了家裡，宋不難顛顛跑回自己房間換衣服，辛夷和宋不險坐在外面喝水，看看時間都已經是晚上快八點。

「你不是搬出來了？」辛夷捏著瓶子看宋不險，這人不知道低頭在手機里鼓搗什麼，嘴都快咧到耳根了。被問也不知道抬頭，邊戳手機邊回答：「爸媽都出去玩後就暫時搬過來陪他，把這小東西一個人丟家裡我怕隔天被警察叫回來收屍。」

「你弟弟不像是這樣的人。」辛夷的話才讓這人把腦袋從手機里拔出來，神秘兮兮地笑著，不過他剛想說什麼就被宋不難給打斷：「我才不是這麼笨的人呢！上次你跟爸媽都出去了，我一個人在家裡待了半個多月都好好的！」

見他換好衣服出來，這次衛衣上沒有巨大卡通貓，取而代之是一隻卡通柴犬。宋不險抬手擰著人耳朵給拽到沙發旁邊，鬆手後就是一記暴栗：「好意思說？那麼那半個多月里傷口開裂不自知還去游泳導致發炎暈在學校的是誰？」

宋不難輸了，扁嘴可憐巴巴縮在沙發上，不再說話只是哼哼唧唧地揉著耳朵。辛夷感覺這孩子就跟他衣服這隻柴犬一樣，長得可愛性格還軟乎，更多的像只薩摩。把桌上水杯遞過去，果不其然收穫一個笑臉和句黏糊糊的謝謝。

果然跟只狗狗一樣。

小沒站在二樓，看著右邊走廊上滿是灰塵的樣子不禁有些鼻酸，抬手將一片蛛網用掃帚纏下來，看著走廊盡頭從窗戶外透進來的陽光，顫抖著聲音說到：「師父，三年了，你為什麼寧願見一個陌生人都不願意見我。」

空蕩盪的屋中只有他的聲音繞了圈，屋外的鳥叫聲很是朦朧聽不真切。收起工具緩緩走下樓梯，看著落地窗前的月亮掛畫，小沒伸手去摸畫布邊緣上用蠟筆塗抹出的幾個黑斑。

宋不難是第一個在這幢屋中被守屋靈盯上的人，更是叫自己師父現身救他的人，他的到來也讓這幅掛畫久違地顯示出能力。為什麼一個剛畢業且根本不懂這裡有什麼的人可以讓這幢死去很久的房子「活」過來。小沒無法說清原因，但第六感告訴他這個宋不難一定是自己找到想要的答案的關鍵。

早上發出的信息直到天黑才得到回覆，那邊的人永遠很忙，回覆也只是短短一句很快回來。

想到這裡，小沒舔了舔有點發幹的嘴唇，覺得自己不能等他回來再行動。雖說要把一個無辜人員牽扯到事情中來，但現在只有這人是突破口。反正自己也算是壞事做盡，幹脆這次就把壞人當到底。

抓起自己的背包，小沒戴上帽子就離開住的小二樓，站在門口發消息讓人來接自己後，直接去了大屋的三樓。

現在他要確定的，是宋不難說得那張紙條還在不在。帶有龍園徽飾的紙條放在圓桌之上，不是師父所留就是當年這裡面的人所放。而找到了這張紙，自己就能知道這幢別墅還有什麼地方是沒有追查到的。

這幢屋子向宋不難展示的一面永遠不會出現在他面前，書房抽屜中的手電筒筒、會去關門的黑影、二樓走廊的黑霧包括三樓刻有咒印的陽台門，這些東西他在這裡的三年中從沒有見過。

站在三樓那扇被打開的門前，看到內里的搖椅上坐著那藍色的守屋靈，他有規律地前後晃動，身下的老舊搖椅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在屋中回蕩。等他剛踏進一隻腳，那守屋靈便瞬間消失，只有椅子緩緩停下。

桌上確實放著一張紙，泛黃髮脆。紙面上卻沒有寫任何東西，只有一滴墨水的暈染痕跡。他想把紙拿起來，可這張紙剛離開桌子，就變成了碎片，他手裡的只有一角，金色徽飾也蒙上灰色。

在他的眼中，這屋子裡只有那些因恐懼而躲避自己的鬼魂和守屋靈算是還有生命，而真正本該擁有生命的屋子本身，卻不屑於將這些東西展現給他。

明明這裡要同自己更加熟悉些，為什麼師父也好屋子也罷，都將自己排斥在外呢？小沒站在桌前咬牙握拳恨恨地想著，可怒氣沒有出現幾秒就自動消失。他其實很清楚，這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小沒離開這裡將所有門都關好往外面走去。等他徹底站在大門外，腐朽的鐵質柵欄門緩緩合起，整個院子都在月光中暗淡下去，與黑暗融為一體。

車裡人看到他從小路走出來，笑著說：「喲，你小子還知道出來。怎麼？不在裡面修行了？」

點點頭算作回應，上車後第一時間將手機里宋不難的照片給這人看。小沒也不多說什麼，直接就表明了此次進城的目的：

「查他。」

上了高速路才有路燈照明，小沒看著這向遠處延長最後連接起繁華城市的路，發現自己距離上一次回到城市，已經有近兩年的時間。

開車的人把音樂聲放得巨大，動詞打次的節奏叫車玻璃都在抖。小沒聽到了很多問題，一直等到開車這位閉了嘴，他才解釋了此次出來的原因。

說了宋不難經歷的種種事情，這位樂了：「這姓宋的小夥子真厲害哈！我覺得大哥肯定會喜歡他。小沒啊，你小子運氣還真是好，昨天大哥還說著你這事不能再拖哪怕把老頭抓回來都得趕緊辦，今天就有貴人出現能幫忙。你是不是已經有他聯繫方式了？有就趕明兒天亮了聯繫，帶到家來給他說清楚利害關係叫他幫你弄一下，時間不多了呢。」

正好那邊給自己發來了宋不難資料，小沒解壓的空檔回了一句：「是啊，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