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還好嗎？」穀雨陽起身，剛要扶起，冬月卻抬手阻止，深呼吸好幾次，待眼前看起物體才自己站起來。

「姐姐，你的傷口要重新包紮一下。」穀雨陽稍微提醒。

冬月手上的痛覺和大腦連線，她從包里找到繃帶，穀雨陽伸手說道：「姐姐，我幫你。」

穀雨陽沒得到回應，他先牽來冬月受傷的手，後者習慣性往後縮，穀雨陽反應快，握住了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拆下沾了血的繃帶，輕柔地道歉：「姐姐，剛才的舉動有讓你不舒服，我道歉，但傷口還是讓我來幫你處理吧。」

穀雨陽由於家庭原因，心思很敏感，方才縮手的舉動讓他品出抵觸和慌亂，他也不想自己被討厭，只是想到傷口單手處理還是比較麻煩的。

冬月的手和穀雨陽想像中不一樣，拇指的骨頭有些變形，指尖的觸感是冰涼的，她的指甲摸起來很薄，只是手，他就感覺這個女孩是如此易碎。而這樣的手，剛剛一直緊握住他，不僅不放，還想過給他安全感，讓他心生暖意。

傷口簡單處理好後，兩人無話地前進。

穀雨陽在驅鬼方面無能為力，但接下來要面對的事讓他暗示自己絕對不能表現出一絲害怕。冬月那樣護著他，已經足夠他護著她走完接下來的路。他快步走到冬月面前，試著以此來表決心。

冬月不知穀雨陽的心思，只覺得自己方才的迴避可能傷了穀雨陽的好意。

這是他們相識的第二天，冬月出於本能護人，但不代表她願意邁出交友的第一步。她習慣了出事時擋在澄野和蘇眉身前，所以不覺得獨自面對有何問題，她記憶里更多的時候是一個人包攬一切，好的壞的，錯的對的，易的難的……還真沒遇過有人走在她前面。

冬月散去雜念，覺得自己矯情了，她加快步伐，欲要走到穀雨陽身前。

只是不知不覺已到泗溪鎮鎮口，穀雨陽抬手攔在冬月身前，這裡和他想像中一樣，安靜得不可思議。

穀雨陽依靠窗、陽台、街道的水窪，左觀樓房右觀巷口，初步估計樓上埋伏著六人，武器是弓弩，巷口有三人，長槍短刀武鏈。

穀雨陽撿起一塊石頭，往左邊房屋的石獅子的眼睛扔去，石獅子與對面的石像之間閃出一道光線，兩邊同時噴出一道漁網。

樓上陽台掛著的鈴隨之響起，為首的壯漢大笑地走出來，想看看有何收穫，孰知撲了空。巷裡埋伏的人，並不止三位，第四號人朝他們開槍。

穀雨陽和冬月都反應過來，速速躲開。

穀雨陽躲開後無奈呼氣，心想，顧先生怎麼教了逮人的方法還賣了槍的圖紙，是覺得他們造不出來嗎？

「誰幹的！」壯漢中的首領喊了一聲，發話問兩人之中是誰破壞了捕網。

「我們是來借朴刀的！」穀雨陽平復好被槍嚇到的心情後喊過去。

「停槍！老子聽不見他說啥！」首領一鞋底扔到樓下開槍人的腦門上。

槍聲停止，穀雨陽從遮掩物後探出腦袋，他揮揮手：「大哥，我們是來借朴刀的。」

「借刀？」首領居高掃視兩人，一個瘦妹，一個矮瓜，看誰都不像驅鬼師，又問：「就你們兩個？你們家大人怎麼不來？」

好樣的，給人第一眼就是弱勢角色。穀雨陽心裡嘀咕。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穀雨陽，是顧颯景顧先生的學生，先生交代過，如果有緣路過泗溪鎮，要把握好機會，和裡面的好漢們切磋切磋，這是鍛煉我的機會。」

穀雨陽調好站姿，語氣像換了一個人，他和昨天被谷雲峰打壓的小男生不同了，抬頭挺胸，聲音清亮且自信。他告訴自己不理會對面的武器，要把對方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

「而我此次前來，除了切磋，最要緊的還是想借朴刀，好解決涯江里的邪物。」穀雨陽揚起了大方且適度的笑，一方面是讓對方別小瞧自己，另一方面是笑給自己看。

首領對這小子來了興緻，他往日見多了縮頭烏龜，如今這看上去都沒他單手厲害的小子竟無畏瞄準的長槍弓弩，聲音不帶抖，身板筆直了地跟他講話，是好樣的，不愧是顧颯景的學生。

「喲，是嘛，那你也得按規矩來，去敲鼓打擂台，至於切磋……你先贏了擂台再說。」泗溪鎮的人非常敬重顧颯景，且有首領發話，都放下武器讓路。

穀雨陽心裡鬆了一口氣，轉頭看過去跟冬月笑道：「走吧，姐姐。」

冬月心裡敲了警鐘，她留心雙方的交談，配合穀雨陽，默默跟在穀雨陽身後，忽視壯漢們的目光。

「這小子怎麼還帶個瘦妞？幫他加油打氣也找個好看的啊哈哈哈哈——」

「你他媽小點聲，被人聽見了傷自尊。」

穀雨陽耳朵靈敏，動作迅速，剎那間，一把紫柄鑲綠玉的劍迅速從他玉戒中變出，指向碎語者面前。

穀雨陽臉色溫和，語氣卻帶著不客氣：「兩位，請尊重我的朋友。」

潺虹劍！

首領認出來這把劍，是顧颯景在此居住時鍛造的劍，說是要贈予徒弟的。

「你他娘的，你們兩個現在還能說話，是前天掌嘴沒用力是不是！想不想混了！還不給人家姑娘道歉！自己長個驢臉也好意思說別人！」

那兩人連忙道歉，過後被首領罰下去互扇一百下，臉不腫再來一百下。

「小姑娘，他們就是沒見過世面的俗人，別和他們一般見識。」首領的話並沒有讓冬月越過穀雨陽「朋友」二字的衝擊。

朋友？她和穀雨陽的相識，其實並不足以撐起這個稱呼，此事之後就能相忘的關係，稱不上朋友。

穀雨陽收回潺虹劍，與冬月對上了眼神。

只道是，後者無意，前者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