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復好情緒的林默從秦景懷裡掙脫出來，轉過身偷偷擦掉眼角掛著的眼淚。

秦景倒是不樂意了，把林默掰過來，雙手捧起林默的臉。深情款款的看著，也不說話，也不動。

林默被嚇得一愣一愣的。

濕漉漉的眼睛盯著秦景，沒搞明白現在的情況。

幹！好想親林老師，可是，如果我親了以後小默不理我了怎麼辦？

心裡掙扎了很久，秦景終於有所動作，拇指輕輕擦掉林默的淚水，鬆開林默的腦袋。

「小默，對不起，剛才……」本來想說剛才是他的惡作劇，但是秦景慫了，沒錯，正如他兒子所說的，他很慫。憋了半天把心裡的話轉移。「剛才我來晚了。」

「沒有晚，謝謝秦先生，抱歉，我剛才失態了。」林默很久了，他很久沒在別人面前示弱，因為他知道，在壞人面前示弱只會增長壞人的氣勢和變態心理。

他的氣場並不強，但也不懦弱。

今天，是個例外。

「我倒是希望小默經常在我面前失態。」秦景沒來由的這麼說。

「什麼？」林默以為自己聽錯了，難道…秦景也和那些人一樣嗎？

見林默眼底有懼怕之意，秦景又霸道的把人抱個滿懷。

「我希望小默能在我面前失態，做自己，多依賴我，而不是什麼都一個人扛著，把自己包裝得那麼完美無缺。」秦景說沙雕也沙雕，說霸道也霸道，說正經也正經，只是分人和場合。

他現在所說的，都是心裡話。

哪一次不是他主動發現問題然後幫林默解決。

林默一個人扛著所有，扛了這麼多年，一定很累吧。

這話一出，林默已經死寂的心突然顫動，木納的張著嘴，沒說出一個字。

秦景身上特有的男人味讓他心裡很安心，彷彿躲在這個懷裡，就什麼都不怕。

不對……

突然驚醒的林默被自己這個想法嚇到，從秦景懷裡掙脫後抬手看了看時間，已經很晚了。

「秦…先生，今晚謝謝你，我要先回去了。」怎麼能再生出這種想法？

以前的教訓還不夠嗎？

我這種人，是不配被愛的。

就算秦先生和何鈺不一樣，我也不該和他戀愛，因為不配。

說完林默就轉身匆匆而去，看著林默單薄的身影，秦景小跑跟上。「我不放心你，所以今晚去你家睡。小默，你不會連這個機會都不給我吧。」

「家裡沒有多餘的床。」

「沒關係，打地鋪也行。」沒有直接拒絕，秦景厚臉皮的跟上。

林默其實…對秦景有好感。

但是他害怕。

想更進一步，又害怕下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正是這樣的矛盾心理，讓林默進進退退，不敢答應秦景的示愛，又完全拒絕不了。

雖然何鈺當年不是欺負他的直接人，但是，是傷他最深的，作為愛人的何鈺說得每一句重話都是長在林默心裡的刺。

後來被人欺負，他甚至被何鈺的話所影響，覺得問題本身出在自己身上，如果他不是那樣的身體，就不會有這麼多事情發生。

林默思想被影響後是透過心理治療才慢慢恢復的。

秦景打的地鋪，洗澡的時候林默心驚膽戰的，穿好長衣長褲才出來。

已經很晚了，洗了澡直接睡覺。

秦景也是乖乖的睡地鋪，就在林默的房間里。

以前林初睡的那個位置。

「我睡了。」林默打聲招呼後就閉上眼睛。

在這樣一個絕對黑暗的環境里，讓林默又害怕又安心。這樣的環境，外面的光進不來，他的秘密就不會被世人發現。

但是黑暗同樣也藏著不少東西。

好的，壞的，統統隱匿在其中。

「晚安。」秦景磁性的聲音傳來，林默漸漸睡下。

只是，他做了一個夢。

夢見某天，有人把他拉到學校男廁，一堆人圍著他，扒光他，羞辱他，有老師進來也只是漠不關心的匆匆離去，來來往往的學生沒有一個人幫他，甚至會好奇的，或者看垃圾一樣的看他。

那些人，容貌千奇百怪，眼神卻是一模一樣。

在他被人欺負，用馬桶里的水澆灌身子，抓著他來到洗手台上面逼迫他看那骯髒的地方，林默的精神一次比一次差，他越來越覺得自己贓，覺得自己就不該活在世上。

「你看看你這裡，好噁心。」

「你有摸過嗎？昂？摸給我們看看。」某個男生揪住林默的頭髮迫使他看鏡子，另一隻手抓住他的手碰下面。

林默自己都覺得自己贓，抗拒的不願意碰。

「哈哈哈哈~~你看看，這個東西是長在女人身上的，你這個不男不女的變態！」

有個男生從手機里找到女生的私，密照片放在林默眼前給他做對比，提醒他那個東西是女人的。

他就是個畸形的怪物！

「不要，我不是，我不是。」嘴上否認，但其實林默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

「我不是怪物，我不是，嗚嗚~放開我，求求你們放開我。」

每天的羞辱，折磨，林默的淚水彷彿不值錢，正是因為這樣，那些男人才會更加變本加厲。

他們會衝到林默家裡，給他「驚喜」。

他們會在半路攔截，然後在巷子里羞辱。

只要是林默活動的地方，都有可能碰到他們。

他們不是三兩個人，而是全校惡人。

直接用手和言語羞辱他的，遠遠的用眼神嫌棄他的，他就算穿戴整齊走在路上，接收到那樣的眼神，林默都感覺自己沒穿衣服正被人研究著。

他的夢很亂，幾乎把當年最痛苦的事情都重演了。

在床上哭喊著，求饒著，一遍遍的重複自己不是變態，不是怪物。

那年的絕望，是刻在骨子裡的。

那種對自己的自卑，也是刻在骨子裡的。

就算他多想忘掉，只要一點點與當年有關的蛛絲馬跡都會讓他瘋狂的跌入那張巨網，難以掙脫。

秦景不知道什麼時候爬上林默的床，聽到林默痛苦的說夢話，緊閉的眼角大顆大顆淚水滾落，秦景緊張的開了燈，把人抱緊。「小默，醒醒，小默！？」

「我不是怪物，我不是，嗚嗚不是，別碰我，不是的，不要……走開，都走開…不要碰我。」其實是因為那場惡作劇，林默的記憶伺機湧出，林默精神一直緊張著，就算有秦景在身邊也做了噩夢。

「小默，乖，你不是怪物，不是，別怕，有我在呢，別怕…」輕輕拍林默的後背安撫，但是這樣的動作讓沉浸在夢中的林默更害怕，他覺得多了一雙溫熱的手在觸碰他。

雖然熱乎乎的，但是，他害怕，他害怕別人這樣摸他。

比剛才掙扎得更厲害，秦景嚐試叫了好久，最後沒辦法直接含住林默的嘴強吻。

沒辦法了，只有更恐怖的夢魘才能把人叫醒。

夢中的人被強吻，林默哭得更厲害，不過也正是這樣，人終於醒了。

「秦…先生，你怎麼能這樣。」推開強吻自己的秦景，林默再也憋不住了，大哭著捶打秦景。

怎麼能強吻他。

他不知道他有多害怕。

秦景就這麼任其捶打。

是的，他很不是人。

秦寧君不知道林默的過去也就罷了，他明明知道居然還參加了這種惡作劇。

導致林默精神受到衝擊做噩夢。

他真不是人。

想到這兒，秦景狠狠地扇了自己兩耳光。

右邊臉頰瞬間火紅起來。

林默自己打自己，嚇得林默停下了捶打的動作。

「小默，聽我說。」愧疚又心疼的壓在林默身上，溫柔的雙手捧起林默的臉。「你不是怪物，也不是變態，你是我最喜歡的林老師，我不管你以前發生了什麼，以後你有我。我知道讓你接受我很難，但是我不會放棄的，你一輩子不接受我我就一輩子纏著你，保護你。你是最好的林老師，學生老師都很喜歡你，所以不要自暴自棄好不好。都怪我沒保護好你，小默，你打我罵我都可以，我不想看到你這個痛苦的樣子，因為你這樣，我心裡很難受。」

說著說著秦景就哭了起來。

是的，秦景哭了。

頂著一張帥氣的成熟男人的臉，長相又張揚又霸氣，居然在林默身上哭了。

心疼的擦拭林默還掛在眼角的淚水，自己的淚水卻是一顆顆滴落，滴進林默眼裡，兩人淚水混合後又從林默眼角滑落。

身上這個男人，又沙雕又霸氣，還會哭…！？

林默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靜靜地看著秦景。

秦景突然發現自己沒有台階下，索性破罐子破摔把臉悶在林默頸窩悶悶的哭起來。

「小默，我喜歡你啊。不管是什麼樣的你，我都喜歡。」

「不想看到喜歡的人痛苦。」

「我希望小默能做自己，不用一個人扛著，不用把自己偽裝得多強大。」

哭著也不忘趁機表白。

林默一直沉默著。

心裡不斷的重複秦景所說的話。

這一刻，他不知道怎麼面對秦景，怎麼回應他的話。

哭著哭著，秦景撐起身子看林默睜著眼睛不理自己，委屈的吸吸鼻子在林默肩膀蹭蹭擦掉鼻涕眼淚，心滿意足的抱著林默。「小默，睡吧，有我在呢。」

「嗯。」只要不是關於愛情的話題林默都能接。

沒有關燈。

林默側頭就能看到秦景的臉，哭花的臉還留著淚痕。

嘴角不自覺的笑笑。

然後…林默才後知後覺的想到了兩件事。

一：秦景強吻他了。

二：秦景爬上了他的床。

差點被哭唧唧的秦景矇混過關，林默嚴肅起來。「秦先生，你怎麼上我床了？」

「額——」眯著眼睛發現林默沒睡覺的秦景就知道大事不妙。果然被詢問了。「小默，這事吧，明天再說吧，好睏啊，我們先睡覺吧。」

「秦先生，請你下去。」林默神情嚴肅起來。

秦景才不管。「可是地鋪好冷啊，我從小身體就不好，受不得冷的，咳咳咳~~哎喲，我覺得我嗓子又癢又疼的，小默，反正睡都睡了，你就讓我再多睡幾個小時好不好？」

說著又假裝虛弱的咳嗽起來。

雖然…但是……

總感覺這話那裡不對勁。

不過看到秦景目前還紅的臉，以及布滿淚痕的臉，林默還是心軟了。「把燈關了吧，我不喜歡開燈睡覺。」

「好嘞。」關了燈，秦景又爬進被窩。安撫的拍拍林默的手。「快睡吧，別怕，有我在，什麼妖魔鬼怪都別想進來。」

這次後，林默一夜無夢。

第二天神清氣爽的起床煮粥。

秦景起床的林默已經穿戴整齊了。

他是刻意的，換衣服什麼的還是避開人比較好。

送林默去學校，林默本來是拒絕的，在秦景的堅持下，還是從了。

秦景回到公司。

「秦總，查到了一些比較隱秘的東西。」

「講。」讓查何鈺，終於挖出點好東西了。

「何鈺有毒癮，而且這幾年為了報復社會讓不少女大學生也染上毒癮。」

「操！真不是人。」這種人渣怎麼還活在世界上。害小默又害其他大學生。「對了，他的毒癮是怎麼來的？」

「娘胎里出來的。」

下屬報到查到的東西。

何鈺的母親和田氏前總裁有過419，本以為可以飛上枝頭時男人把他甩了。

就算懷了孕男人也只是給了她一筆款讓他滾，她懷的孩子就是何鈺。不過在懷孕期間，因為被甩心情不爽就碰了毒品，何鈺一出生就有毒癮。

小時候還不懂事，母親總是打罵他，故意給他毒品讓他的毒癮更嚴重。

後來上了學，何鈺知道這是不對的。

打算用自己強大的自製力戒毒癮，但是，娘胎里就有的，哪有那麼輕易。反而是在學校里頻繁發作，學生們當做怪物欺負。因此從小心理就不正常，毒癮是別人給他的，他心理變態，為了報復社會也讓很多單純的女學生染上毒癮。

何鈺自製力確實很強，所以跟上毒癮發作，同住在一個寢室的林默都沒發現這件事。

讓女大學生染上毒癮靠的就是他那人畜無害的皮囊。

如果不是深查，根本沒人相信他是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人。

是私生子，出生就染上毒癮，被人欺負，母親也嫌棄他，田家認他也沒把姓改過來，這些統統都是造成他心理變態的原因。

雖然聽上去是挺可憐的。

但是並不能作為傷害他們的借口。

「秦總，目前他被田家護著，這些都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查到的，如果要定罪只能找到有力的正劇，不然，根本沒用。」

秦景：「嗯，你繼續查，順便聯繫警察局那邊，警察查起來也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