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天短暫的旅程，在一種十分不愉快的氣氛中結束，周楠從機場出來後，就攔了一輛車遠遠的離他們而去，從車子的右側倒車鏡看身後比肩而立的兩個人，是如此的契合，就像是一個摔成兩半的玉石，終於找到了相契合的那一半。

周楠低頭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用貝殼做成的手鏈，兩條一模一樣的淺藍色手鏈，在陽光下，在周楠白皙修長的手指上，泛著斑斕的色彩。

「您買個手鏈送女朋友？」司機看著周楠，忽然問道。

「啊。」周楠一愣，然後笑道，「不是，原本是想送給一個朋友的，但大概他是不需要了。」

「年輕人嘛，我懂。」那個司機一副過來人的樣子，笑眯眯的說，「要是喜歡就得說，你不說人家女孩子會以為你不喜歡她的，男孩子嘛，不要那麼不好意思，有時候面子放下了，就能把女孩子拽進手心裡了。」

「特別像你這樣的男孩子，」那司機說，「看起來就特別優秀，沒有哪個女孩子會不喜歡你的。」

周楠輕勾起唇角笑了笑，他把手鏈握進手心，目光望向窗外，飛逝而過的風景，如同倒敘的記憶，一幀一幀快速的透過大腦。大概也不是不喜歡吧，他想，如果不喜歡的話，怎麼會忍受在一起那麼久那麼久。

記憶里還帶著前幾天海邊濕熱的海風氣息，就連陽光都帶上了些許的鹹味，沙灘上的兩個腳印一對連著一對，手指交握的時候，連海風都是和煦的。

他記得海邊有賣手工飾品的，當時去買的時候，矯情了很久，最後還是鼓起了勇氣，不要面子的混入那群挑選飾品的女生當中，現在想想還挺搞笑的。周楠把車窗打開，路上沒有什麼人，喧鬧退到幕後，寂靜鋪滿了整個街道，車子停在紅綠燈下，側過頭把紅了的眼眶，藏在了寂靜的街道上。

車子到了小區門口，司機把行李從後備箱取出，周楠道了聲謝，深吸了口氣，凌冽的冷意灌入胸肺，有老人蹣跚著步，手裡拿著許許多多的東西，邊上跟著一個含著糖果的小孩，才恍然想起，好像馬上要到新年了。

今年，大概又是自己一個人過了，原以為......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裡的手鏈，自嘲的揚起嘴角，伸手想要把手鏈扔進邊上的垃圾桶里，可手剛剛伸過去，他又有點捨不得，把手揣回了口袋。

一回來，才剛剛坐下，盧北的妻子給他發來簡訊，大致的內容簡略的說的話，也就一句話便能說的清清楚楚，卻非要繞一大圈，顧及著彼此的面子和情誼。周楠把手機扔在了沙發上，自己洗漱了一番，躺在床上，被子蒙著頭，一覺便睡到了黃昏。

夢裡，盧北和陸洵輪番的上場，最後都消散的幹幹凈凈，就像是下起的雪，天一晴就什麼都不剩下了。

周楠望著窗外赤紅的天空，屋內黑漆漆的一片，隨後他從床上坐起，打開床頭的暖燈，沉默著，為自己煮了一碗西紅柿雞蛋面，可是吃的時候，他想起了陸洵，那個總是在自己吃東西的時候，用目光凝視著自己的男人。

「你那碗面好像很香，我們交換吧。」聲音從耳邊傳來，周楠猛的抬起頭，恍惚間他看見了陸洵無賴的樣子，可一眨眼，身邊的位置什麼都沒有了，空空蕩盪的，一如這個屋子一樣。

以前都沒有覺得的。這一次，這碗面吃了很久很久，久到面冷了，坨了，還剩下一大半沒吃完，最後倒進了垃圾桶。他站在窗口，點上了一支煙，目光望著樓下，似乎在期待著什麼。

可樓下寂寥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