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謝花？」君無憂眸色複雜地摩挲著手中的玉瓶。

跪在君無憂面前的暗一恭恭敬敬地回答道：「是。」

「莫非笑給的？」

「是。」

君無憂有些惱怒地將玉瓶放在了桌子上，暗一有些驚訝，他跟了太子殿下這麼久，這是第一次看到太子殿下如此情緒化的時候，隨即暗一想到莫非笑，內心裡暗暗嘆了口氣。

這就是明顯的拒絕了，莫非笑在拒絕太子殿下的情誼，莫非笑明明可以不將謝花拿出來的，而且以莫非笑的聰慧程度，必然知道拿出謝花會對自己造成什麼影響，而莫非笑恰恰就把謝花拿出來給了他和影一，除了以此來拒絕太子殿下的情誼讓太子殿下再起疑心之外，暗一找不到其他什麼好的理由來解釋莫非笑看似愚蠢的行為。

而暗一所不知道的是，莫非笑此舉也是將自己手中最後的王牌交到了君無憂手中。

君無憂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強壓下心中的怒火，一拂袖：「下去吧。」暗一行禮之後，閃身隱於黑暗中。

君無憂看著桌子上的玉瓶，幽幽地嘆了口氣，既然拒絕了，那麼自己何必再多花心思，君無憂揉了揉額頭，喚來清風和明月洗漱更衣。

轉眼，又已是半月，入冬，天氣寒涼，莫非笑有些愣愣地看著雪花從空中飄散，半月來，君無憂再沒來過一次，莫非笑勾起一個苦澀的笑容，覺得自己還真的是賤骨頭，那人來，他拒絕，那人不來，他思念。

這不正是他想要的嗎？

這不正是他的本意嗎？

君無憂何等風骨，又何等驕傲，被人拒絕了自然不會糾纏。

「主子，太子殿下的貼身婢女來了。」元寶的聲音打斷了莫非笑的思緒。

莫非笑的眼中閃過一抹驚喜：「快請。」

來人正是清風：「奴婢見過十皇子，太子殿下說，皇子第一次在匈國過冬，想必不大適應匈國寒冷的天氣，吩咐奴婢將一些炭火和棉衣棉服送來，若是不夠，盡可到東宮裡說一聲，便會有人送來。」

「有勞了。」莫非笑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一雙眼睛桃花瀲灧，似勾非勾，看的清風也是一愣。

「不敢，太子殿下還說，今日三皇子回朝，設宴於太和殿，十皇子若是有興趣，也可至太和殿參加。」清風說完後，微微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莫非笑看著君無憂送來的東西，微微笑起來：「元寶，給我更衣。」

「主子這是要去赴宴？」

「嗯，快來幫我挑挑衣服。」莫非笑雖然依舊是平時冷冷淡淡的樣子，但是元寶在莫非笑的眼裡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笑意。

這邊莫非笑翻箱倒櫃更衣暫且不表，東宮內。

君無憂負手而立，站在窗前看著雪花飄飄，銀裝素裹，直到清風從門口踏進來，君無憂的眼裡才多了一分神采。

「主子。」清風上前行禮，內心則是咋舌，她自小服侍君無憂，何時見過君無憂對人如此上心過。

「嗯，東西都送去了？」君無憂眸色複雜地摩挲著腰間的玉佩。

明明知道不應該，明明已經被拒絕了，可是依舊掛心那個孩子是否過得好，君無憂雖然為人淡漠，但是如此對一個人上心意味著什麼，君無憂還是知道的。

難道真的喜歡上了？

君無憂頗有些頭疼地想。

嘖，不僅是個男子，而且還是耀國送來的質子，更何況人才剛剛十二歲，他這見過無數美人的淡漠人怎麼就動心了呢？

但是莫非笑跪在地上馴服心甘情願又瑟瑟發抖的樣子一直在君無憂腦子中盤旋，一直提醒著君無憂一個事實。

他好像真的把一個人放在了心尖尖上，無時無刻都在掛心，而且還是個拒絕過他的人。

嘖，這感覺，真的不太好。

「都送過去了。」

「嗯，你下去吧。」清風依言行禮退下，君無憂轉身坐在桌子旁，心中所想，無人可知。

沒過一會兒，君無憂聽到一串極輕的腳步聲在自己身後響起，君無憂轉了轉手中的茶杯，勾起了一抹寵溺的笑容，故作不知地繼續喝著自己的茶。

「大哥。」一個十五歲左右的少年頗有些調皮地笑著竄了出來，幾乎要衝入君無憂的懷抱中。

來人正是晚上晚宴的主角—三皇子君無病，匈國人人皆知，三皇子與大皇子一母同胞，皆是元皇後所出，之間最為親厚，元皇後是在生三皇子時難產而死的，也因此，君無憂對自己這個弟弟幾乎是予取予求，生怕弟弟受一點委屈，好在君無病也生來聰慧懂事，並沒有被君無憂養的不知天高地厚。

「這麼冷的天，怎麼這麼早就跑進宮來了。」君無憂拍了拍懷中胞弟的背，臉上是少見的寵溺。

「這麼久沒見了，我想大哥了嘛。」君無病語氣裡帶了些撒嬌的甜膩。

「你這一年在封地過得可好？」

君無病今年十五歲，卻已經被匈國皇帝劃分到封地上去住了，原因無他，只是因為君無病雖自小體弱多病，但天資聰穎，才華橫溢，匈國皇帝怕大皇子與三皇子兩人交往過密，威脅帝位。

想到這兒，君無憂的眼中劃過了一絲嘲諷，帝王家，最薄情，當初若不是君無病央著自己不與父皇作對，他又怎會答應那所謂的父皇將自己的親弟弟送到千里以外的封地上。

「挺好的，封地現在被我治理地可好了。」

「誰問你這個了，我是問你你的身體可還好？」君無憂有些嗔怪地敲了敲君無病的額頭。

「都好，也沒怎麼生過病，大哥，我這次回來跟父皇申請了到母後祭日以後半月再走。」

「當初讓你別去封地，如今我都不敢去見母後，怕母後怪我連你這個血脈至親的弟弟都沒有保護好。」君無憂的眼裡劃過一絲愧疚。

「哪有啊，大哥你不知道，我生來就不喜歡這勞什子京城，我就喜歡在我的封地上，每日處理完事情以後，我就可以去看看日落，去靜下心來彈琴作曲，若是在京城裡，父皇早該罵我了。」君無病撓了撓頭，在君無憂面前的君無病，當是十五歲少年該有的模樣。

君無憂想到這兒，就想到了那個瑟瑟發抖的身影，有些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

「你喜歡就好，但是千萬要記住，不能再生病了，不然我就算掀了這皇宮，也要把你接回來。」

「放心啦大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君無病的笑容讓君無憂稍稍放下心。

這邊兩兄弟氣氛極其溫馨，另一旁元寶看著莫非笑一身寶藍色長衫，幾乎看直了眼睛，少年如玉的臉龐在寶藍色的襯托下顯得如同一塊璞玉般精緻，一雙丹鳳眼眸色瀲灧，雙唇不染而紅，三千青絲微亂，饒是元寶從小伺候莫非笑到大，也不得不嘆一句，這莫不是上天派下來為禍人間的妖精？

「怎麼樣？」莫非笑有些緊張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

「主子的容貌果然是天下無雙。」

莫非笑聽到元寶的話後一怔，想起一人帶笑的眼眸，想起一人似嘆非嘆的讚美：「我的阿笑果真是天下無雙。」

莫非笑此時才想起，他是下定了決心要遠離那人的情誼的，頓時莫非笑的雙眸黯淡下來，如同一潭死水般絕望。

「算了，換一件吧，這件穿著不方便。」

「是。」元寶敏銳地察覺到了莫非笑心情的變化，雖然不知道剛剛還興緻沖沖的主子為何一瞬間就斂了心緒，元寶還是上前伺候莫非笑換了一件衣服。

這次莫非笑穿的是一襲最普通的月白色長衫，莫非笑微嘆了口氣，扯扯衣服的袖子，起身坐在外殿看著無邊無際的雪景發獃。

這是自己選的路，不能退，不能悔，莫非笑咬緊了牙關，心中暗暗警告自己。

很快，便到了晚宴將開始的時辰。

「主子，太子殿下的轎子在外等著您呢。」木綺宮的侍衛進入內殿提醒了一聲。

「知道了。」莫非笑起身，將眼中的所有情緒都斂去，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宮外。

外面等著的正是君無憂的轎子，莫非笑上轎之後方才發現，轎子上不止君無憂一人，君無病頗有些好奇地打量著眼前少年，剛剛大哥說讓來木綺宮一趟，他就有些好奇，木綺宮與太和殿相距甚遠，繞了這麼遠的路，就是為了眼前的這個少年？

「莫非笑見過太子殿下，三殿下。」莫非笑行禮之後便挑了一個距離君無憂非常遠的角落坐下了。

「你是耀國十皇子？」君無病頗有些興味地瞥了眼自家大哥，他剛剛明顯感受到了莫非笑選了這樣遠的一個位置坐下後，自家大哥周圍的氣氛降了好幾個度。

「回三殿下的話，正是在下。」

「哦，難得，難得。」君無病眼裡閃過一絲狡黠，連說了好幾個難得。君無憂有些無奈地揉了一把自家弟弟的頭，寵溺地笑了笑。

莫非笑抬眸時，剛好看到了君無憂唇角那抹寵溺的笑容，一瞬間失了神，君無憂察覺到莫非笑的目光之後，唇角的笑意加深，君無病更是直接笑出了聲。

「哈哈，太子殿下，你現在魅力好像又大了許多。」君無病打趣，而莫非笑瞬間就臉紅了，一直紅到了耳朵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