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老槍的說法，她應該人還不錯來著。

但是因為彪子覺得她長相上比較像李頌朗，心理上就和她有著強烈的隔閡，也摸不清楚她的脾氣，更怕她像過去的李頌朗一樣，明明平平靜靜，什麼都好好的，但就是突然發脾氣，讓人捉摸不透，讓人膽戰心驚。

彪子握著手裡的刀，低著頭靜悄悄地一個勁地刮著手裡的魚鱗片，一言不發。

這時候，李玟茵開口說話了，只是簡單地說了彪子一句，「大概處理幹凈就行了，不用颳得那麼仔細，我看你也太琢磨太仔細了。」

說著，李玟茵還輕輕地笑了一下。

說實話，彪子覺得她說話的聲音，還挺好聽，不是那種北方大嬸一張嘴就是大豁牙似的，說話時候恨不能從嘴裡噴出來冰渣子，她不是，她一看就是挺有氣質的那種，說不上是溫婉還是大氣，總之就是…其實彪子不想承認的就是，總之她就是很像李頌朗，年輕時候的李頌朗外形那是相當的斯文高大。

雖然彪子不想承認，但內心還是聚集起了無盡的陰雲，因為彪子覺得從外形上看，李玟茵完完全全就是個性轉之後的李頌朗，而且李玟茵身上也有那種家長的氣質，這些突然湧出來的想法，讓彪子更加地無法用正常的心態來面對，眼前這個突如其來的、從天而降的姐姐。她真的把我當親人看待嗎？

彪子心裡五味陳雜的，因為自己殺過人，精神也不正常，所以有點怕她，也有點慚愧。害怕和她產生牽扯，更怕受她的照顧。

但是現在看起來，已經在受她的照顧了，又叫了車，又是上門做菜。彪子一直想一直想，但就是開口說不了話，也問不出口。

彪子現在才發現，他好像什麼都可以對老槍說，但是換了一個人，完全就不行。

魚鱗片都處理得差不多了，李玟茵又笑著讓彪子去切魚，說要把魚切成塊，然後裹了面，做金黃魚酥，問彪子有沒有什麼意見，是想吃魚酥，還是想吃清湯燉魚？

彪子說，「魚酥吧，吃不完的還可以打包走，清湯魚吃不完就得倒掉，挺浪費的。」

李玟茵說，「會不會剁魚？不行我來剁。」

彪子說，「會。以前國中時候，我和小槍去河裡摸魚，摸了兩大桶魚，提回小槍的表哥家，我們就自己剁魚，然後炸小魚幹吃！」

李玟茵笑著說，「你們以前還挺好玩的！」

彪子順口問，「對了。姐。你過來了，那家裡的孩子，有人照顧嗎？」

李玟茵說，「有。有保姆呢。」

彪子說了一句，「哦。」

還有錢請保姆，這小日子過得挺滋潤的嘛。

李玟茵又問，「你們去北京，想好了要怎麼謀生嗎？」

彪子說，「沒想好。」

李玟茵又問，「小槍呢？他想好了嗎？」

彪子說，「我不知道。」

李玟茵把小蘇打和麵粉倒在一起，放在盤子里，又熱了油鍋，把油倒進去熱。然後拿起一塊彪子剁好的魚，裹了麵粉。

彪子邊剁魚邊問，「姐。你以前是不是在北京上的大學？」

李玟茵說，「是。小槍跟你說的？」

「嗯。他說你是五道口大學畢業的，我聽了很羨慕。你給我說說唄，讀大學是什麼感受？北京是不是很大，是不是非常地繁華？」

李玟茵說，「大到挺大的，究竟有多大你看地圖呀，繁華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我老待在學校里上課，也沒怎麼出去轉過，就去爬了長城，看了故宮，還去天安門廣場看了升國旗，給人民英雄紀念碑獻過花，還和毛主席合了影，嗯，差不多這些吧。」

彪子突然激動地說，「姐！你可把我想幹的事全幹了！我也想合影！照片呢？能給我看看你在天安門廣場上和毛主席的合影嗎？」

李玟茵不知道這個弟弟怎麼會這麼好奇這麼普通的事情，於是在彪子的催促下，快快地洗了手，又用毛巾擦幹，然後又掏出錢包裡面的皮夾子，拿出皮夾子裡面的一張差不多也是八九年前的在，在天安門廣場上的合影遞給小彪子。

彪子興奮地接過照片端詳了起來，哇，不得了，這一看，可讓彪子看入了迷。

「姐！你這也太有精神了吧！」

「你說什麼？」

「總之就是很有精神呀！」

「什麼很有精神？」

「不得了！不得了！姐，你是不是看過《毛選》《馬哲》這些經典的作品！看過，你一定看過！不要滿哇我，快點說。」

「你說的這些，在大學裡，那都是必修課程。而且是放在大一的公共基礎通識課里，不管什麼專業，每個大學生都要學，考試都要求考過的呀。看過不是挺正常，更何況我們不僅是看過，還有考試要求。」

「什麼？你說大學裡還教這些？」

「教啊！為什麼不教？」

「我以為這些是禁,書。」

李玟茵聽到弟弟突然打聽自己在大學時候學的課程，有點不知所措，而且怎麼會有這種錯誤的認知呢？

李玟茵解釋說，「怎麼會，你說的那些當然不是禁,書，你去新華書店也買得到毛選的吧。再說，我們可是社會,主義國家。當然要多給年輕人宣傳馬克思列,寧毛,澤東思想了。」

彪子問，「不能夠吧？你們大學裡真的有教馬克思？可是為什麼電視里不是那樣。我天天看電視，你知道電視里是什麼嗎？很多中成藥的廣告，很多亂七八糟的人去說一些奇奇怪怪的話。如果學校里每天給你們講馬克思，給你們灌輸的是紅色的思想，那為什麼你們做出來的節目一點都不紅色？」

李玟茵一下子被問住了，"是嗎？小彪子。你還關心這些問題？"

彪子立馬變得一臉的人畜無害樣，看著李玟茵說道，"我只是奇怪。畢竟我和外面的社會脫節接近十年了，我怕你笑話我，其實我很渴望學習知識，也許在你的眼裡，我早就無知到了不可理喻的程度。"

李玟茵笑著說，「完全不會！原來咱弟弟這麼好學，這是讓我沒想到的。」

彪子說，「其實我是想找這方面的工作，但又不知道該請教誰，我自己文化水準也低，自己琢磨也琢磨不出來什麼，反而還經常因為無知而發表偏激和不當的言論。」

李玟茵溫柔地笑著說，"誰還沒有說錯話的時候。想學習是好事。你想知道什麼，你就問，我能回答的，當然可以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