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有雨和雪，而我遇見了神明。

01.

不過凡事也有例外。畢竟魏家人總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阿福看著撐著傘進門的男人，好笑地彎了彎嘴角，轉眼卻對上樑棲略有些驚恐的眼睛。他捧著茶杯在紅色的梨花木椅子里努力縮成了一團。

那模樣有點兒像黑瞎瞎常說的土撥鼠。

阿福摸了摸上翹的嘴角，「據我所知趙家公子的條件好像更好呢。」

除卻茶鹽商會的家庭背景支持，這人在留洋期間也有過不少的成就和獎項獲得，歸國後甚至是直接進入了工部局的董事會。所以說啊……

「梁先生你到底是哪裡來的自信呢？」她是真的不懂。

梁先生抿著陶瓷杯沿的苦澀也說不太出來。

他看著坐在門口點茶的男人良久，從貼身的小錢袋裡拿出了江糖送他的銅錢，摁在了桌面上，「我只是希望我的哥哥能得到他應有的福祉。」

什麼叫應有的福祉啊……

阿福托著腮，眼睛裡是藏不住的戲謔。

不過轉瞬這戲謔就成了疑惑。她看到梁棲按著的那枚銅錢上有熟悉的花紋痕跡，一隻振翅欲飛的紅色小燕子，是當初魏柏瑜親手畫上去的。

他說江糖喜歡花錢跟別人搞約定什麼的。

阿福踢了踢桌下盤著的腿，眯起眼仔細端詳了一會兒，應該是1949年那袋銅錢里的沒錯，遂故意壓低了嗓子：「說吧，你有什麼願望？」

「先讓魏秘書長從這裡離開。」梁棲指了指看著他的男人。

從進了茶館的大門開始，這男人就隔著那副鑲了金邊框的眼鏡肆意打量他，生怕他把福姑娘這樣那樣了似的，嘖嘖：「我不喜歡有人盯著。」

小姑姑阿近小姐曾經跟他說過魏靖瑜在察哈爾的事跡。

寧願惹黑瞎瞎也不要惹魏靖瑜。

梁棲記得很清楚。魏靖瑜是和福神的懲罰一樣可怕的東西，瞬息之間就可以毀掉一個盤踞俄租界十來年的察哈爾，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也不知道魏家是怎麼養出這樣危險的人才的。

梁棲不動聲色地避開了他的視線。

阿福也沒為難他，順著他的意思過去跟魏靖瑜說了會兒話，沒多久男人就滿臉不愉的站了起來，上樓的時候不忘遞過來一個別有深意的笑。

嗯，還有句話，應該是警告一類的。

梁棲隔得太遠也不會唇語。

等到阿福抱著個冒白氣兒的湯婆子過來，他才不慌不忙地狀似有意地提起剛剛的魏靖瑜，他問：「魏靖瑜看我的時候是有帶什麼話嗎？」

阿福說：「你哥哥梁宿今天是不是去見了江小糖？」

梁棲沒有否認。因為仔細地說起來這件事還是他安排的。

去小河山堵福神江糖，拖住她，然後他來見福姑娘。雖然他不太清楚福姑娘的身份，但是這難道有問題嗎？他看著阿福：「江小姐不能見？」

阿福對他突然囂張起來的態度忍俊不禁。

江糖和打電話的時候說過梁棲：沒什麼社會經驗的小年輕，胸腔里自有一道與生俱來的傲氣，這孩子天真得以為自己是在跟誰說話談判呢？

同等身份的南陽城普通百姓嗎？

阿福咧開嘴：「需要容我提醒你一句嗎？」

梁棲修長的手指動了動。熟悉又陌生的壓迫感迎面襲來，他下意識地晃晃腦袋，「人在神明面前的時候，態度應該是敬畏和卑微的嗎？」

「不是呢。」阿福的聲音慢慢沉寂下來，「是江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