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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遼 北 往 事

    關於遼北我想的全是你,想來想去,無非是痛苦和委屈。那時候,鐵嶺的花鳥市場上,滿大街都是倒騎驢,而記憶中的你,就像一張被曬幹了的驢皮。 彪子的斧頭掉了,他就用手柄敲死了人。他將生活拆成一個個無意義的零件,他嚐試用凜冽的憂鬱,與不屈的幽默,從嚴肅脈絡中抽離,只有逃離了嚴肅,他才可以不再受到任何傷害。 終於等到了那一天,彪子戴上一重又一重的面具,他要把所有人都打倒,這就相當於從來沒有人被打倒,不過是死在了黑水潭裡。      

    049 回老槍住的紗廠單元樓收拾東西

    小說: 遼 北 往 事 作者:岐夬 字數:4621 更新時間:2020-10-27 14:55:13

    老槍說走回去慢慢說。

    但走著走著,老槍的情緒就變了,用手背擦幹了那不知道為何而流的眼淚之後,就像一切都沒發生過似的。

    定西路就像,八十年代的昌圖縣,生活垃圾,水杉,灰塵和各式各樣的雜貨店。

    彪子進了園區門口之後,跟著他繼續往裡走,在某個老式的單元樓下停下,然後繼續上樓梯。

    彪子問他,「說啊,怎麼不說了?」

    「你讓我說什麼?」

    「說你圈地的錢哪來的?」

    老槍說,「我沒錢,工廠倒了之後這幾年,我過得也很苦。」

    彪子問,「那你到底怎麼回事?圈地少則幾百萬,多則幾千萬,甚至上億。我也不信你有那個錢,你老實說,你是不是被別人騙了?」

    老槍說,「你說是就是吧。」

    彪子窮追不捨,「你倒是給我解釋清楚啊!」

    老槍從兜里掏出鑰匙,擰開鎖,推開門,指著裡面說,「如果我有錢,我犯得著住在這種鬼地方嗎?如果我有錢,我早帶你遠走高飛了,我犯得著今天還混成這個鬼樣嗎?如果我有錢,我會連給你買個手機還和老闆砍那六塊錢嗎?彪子,你說我犯得著嗎要過得這麼慘?我這樣究竟是為了什麼啊我!你根本沒法想像,這些年,我究竟忍過了多少衝動的但卻無法言說的那種念頭。我想做個好人,我真想,我希望自己可以是個好人。」

    老槍眼睛裡充滿血絲,紅得要命,但剛才那些冒失的眼淚卻全幹了,流不出來,只剩委屈,說不清楚,沒法說,真說不清楚。

    彪子推門走進去之後,看到客廳簡單的陳設,電腦桌就擺在客廳里,還拉著簾子,房間里挺黑,彪子順手就開了燈。

    開了燈之後,就亮堂了。

    老槍招呼彪子坐吧。還順手給彪子用搪瓷的茶缸倒了杯熱水,說,「家裡沒有暖氣,紗廠生活區供暖早斷了,你喝點熱水暖暖。」

    彪子拿起另外一個不鏽鋼的茶缸,倒了一半水給老槍,遞到他手上說,「你也喝。」

    老槍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脫掉厚厚的軍外套和毛衣,又脫掉毛衣裡面的細絨汗衫,露出上半身緊實有彈性的肌肉,兩顆小葡萄被緊身的保暖內衣磨蹭得有些紅撲撲的,可能是習慣性地動作,老槍一手插,在腰上,一隻手摸著自己的脖子輕輕地撓著,凸起的喉結在他一隻粗大指節很長的手裡若隱若現。

    老槍說,「肘,跟我進屋。」

    彪子的臉不知道怎麼滴,突然就燒燙起來,臉上也浮起了緊張時候的淡淡紅暈。老槍把手背放在彪子的額頭上,問他是不是因為熬夜吹寒風現在發燒了,要不要吃點藥。

    彪子起身說,「藥帶路上以防萬一吧,現在還沒發燒,不妨以後不出毛病。」

    老槍又問,「那你這小臉怎麼紅得?」

    彪子說,「可能是身體發熱才紅。」

    老槍說,「也可能是你覺得這裡比較陌生,所以心生排斥,不自覺地就產生緊張感吧。我記得國中時候,你第一次帶我回你家,我前腳剛跨進你家的二樓小別墅的門,後腳跟就熱起來,渾身都熱,熱得耳根都燒。所以我懷疑這是一種,對陌生環境的抗拒反應。就像我轉學去新的學校,看到一大堆陌生的面孔,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喧鬧的教室里的時候,也是渾身發熱得難受。在廠里當領導之後,這毛病也沒好,還是一到陌生環境就渾身發熱,還莫名其妙就緊張、不自在。」

    彪子不知道老槍這人是直男得過頭,還是故意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為什麼身子發熱不明白嘛,還不是你一進門就脫衣服露肉還說什麼進屋,這怎麼都要人浮想翩翩的好嗎?而且又是這麼兩血氣方剛的大男人在一屋,要說他們是在紗廠生活區,但這方圓幾里人煙都沒有,和荒郊野外又有什麼區別,不都是爽的時候嗓子都喊啞了也不怕別人聽見。

    老槍進屋後很快穿上了一件幹凈的衣服,又開始坐在彪子的身邊換內褲,換完內褲又加了一層保暖褲,最後又套上一條直筒的寬鬆牛仔褲,還繫上了皮帶,弄好之後才說。

    「要出門了,換身幹凈的衣服吧。衣服先穿我的,都在櫃子里,想穿什麼拿幾件換上。」

    換完衣服的老槍,坐在榻上朝著彪子伸出手來,來幫彪子脫外套,脫完外套又讓他把雙手舉起來,去掀他T恤衫的衣角,把他的一整件衣服扯上來,從脖子上面脫了下來。

    彪子乖乖地配合他幫自己脫衣服,還覺得他脫得很熟練,甚至有點熟悉這種場景,彪子覺得自己好像每天都被他這麼脫過似的。

    彪子坐在榻上問他,「你之前照顧我的時候,都是這麼幫我脫衣服的嗎?」

    老槍理所當然地反問他,「不然呢?」

    彪子打量了這屋,不大,但卻擺置了兩張單人床,又堆了一堆紙箱和雜物,擠得腳差點沒法下地,彪子問,「之前我們倆一起睡這屋嗎?」

    老槍說,「嗯。我睡這張床,你睡那張。」

    彪子問,「房間這麼擠,我們兩個為什麼不直接睡一張床,還要分開睡?」

    老槍說,「有時候我出門得早,怕吵醒你。」

    哦,是這樣,解釋得還挺有理有據的嘛。

    彪子就是想問,他們為什麼不睡在一起而已,因為包括老槍那天說的,有天晚上下大雨還打閃電,彪子抱著枕頭鑽了他的被窩,彪子的記憶里可完全不記得這種事。

    彪子又問,「我們真是那種關係嗎?」

    老槍笑著回答,「還能不是嘛。」

    彪子猶豫了一下有些話該不該說,但還是心直口快地說出了口,因為太想知道,也不顧老槍會怎麼想,彪子看著幫自己脫衣服的老槍問,「那為啥我對你沒什麼感覺?」

    老槍問,「你想要什麼感覺?」

    「就是那種關係該有的感覺。」

    老槍笑著說,「感覺?這多沒譜。」

    彪子又問,「那你對我有感覺嗎?」

    老槍咋了一下嘴,「你這讓我咋說?」

    「有就說有,沒有就說沒有!」

    老槍帶點小傲嬌地笑著說,「我不想說。」

    但彪子卻上綱上線了,「你為啥不想說?」

    「你…你…你自個想,別老是問!」

    彪子追問,「那你對我到底是什麼意思嘛?」

    老槍反問他,「什麼什麼意思?」

    彪子說,「就是你這樣,老讓我和你在一塊,還不讓我去別的地方,不讓我找別人,現在又說要帶我去北京,你到底什麼意思?」

    老槍說,「我當然是怕你出事,得看牢你!」

    彪子說,「可我也不能這樣,一直不明不白地,就賴在你身邊,跟著你混日子啊!」

    老槍問,「怎麼就不明不白了?」

    「我心裡還是老是想起葉山豪。」

    老槍問,「你想起他什麼?」

    「想起上他,頂他屁股。」

    老槍說,「以後不要想他了,要上,我也可以和你上,你要想起,就想起我。」

    彪子說,「可我為什麼就是想不起你呢?我懷疑…我懷疑我們兩個是不是…從來沒上過…」

    彪子想的是,如果他和老槍上過,那不可能沒感覺,他在這方面,對老槍就是徹底地沒印象。甚至連想像,都想像不出來他和老槍會用什麼姿勢做,因為老槍讓他看起就是那種,用什麼姿勢都會覺得超彆扭的傢伙。

    老槍像鬧著玩似的,很豁達地笑著說,「那你現在要上嗎?來來來,來上。是不是現在上一次,就能讓你不再想別人了?」

    彪子皺了一下眉頭,把老槍按倒在榻上。

    還用手支撐著被子,蹭到老槍的脖頸里,曖昧地咬了老槍那不安分地,動來動去的喉結兩口。彪子想看看他對自己,究竟能有啥反應,老槍坐懷不亂地躺著,一動不動,好像啥反應也沒有,臉上只是一陣難以名狀地笑,說不上開心,更像是一臉的滑稽。

    老槍現在看彪子的眼神,就像看自家親兄弟似的,以至於讓彪子提不起任何性,欲。彪子想到他最裡面穿著一條豎條紋的小褲子,想到他剛剛才穿好了緊身的保暖褲,保暖褲外面還有一條大褲子,穿得老老實實的。

    彪子突然覺得老槍這人,似乎也老實得很,除了暗戳戳地說過兩句喜歡自己之外,整個人木訥得要命,直得好像什麼騷,情的事,都幹不出來,自然是對他也提不起興趣。

    因為沒興緻,彪子翻了個身,啥也沒有對老槍做,而是躺倒在他身邊,問他,「廠子倒了之後的這些年,你都是靠什麼維持生活?」

    老槍看著天花板說,「冬天就戴著一頂厚厚的狗皮帽子上山伐木。特別是天極冷時,樹凍得很脆,好伐倒,還可以順著雪道運輸砍倒的木材,然後把木材賣給長春的木材廠,做沙發做傢具,出口。夏天的時候,如果藥廠招采藥工人就進山采藥,順便還能打打獵。」

    彪子看著他們的小屋子的牆上,掛著整張的鹿皮、狼皮、豹皮,甚至還有一張一尺多寬的大蛇皮,空氣中也瀰漫著濃厚的獸皮味,以及淡淡的松香味,覺得老槍沒騙他。

    彪子感嘆了一句,「難怪家裡這麼多寶貝。」

    老槍和彪子平躺在榻上,他伸出手,摟到了彪子的肩膀上說,「牆上這些,全是這幾年鋸木頭的時候,進大山裡打獵打回來的。前幾年,年年都在忙紗廠里的事,紗廠不行了之後,我就開始進山。一個月出來一次,出來一次,就去精神病院看你一次。接著又回山裡駐紮,明天就是鋸木頭,打獵,采藥,周而復始,這就是我最近幾年的生活。所以,你能明白,為什麼和你說,這九年來,我從來沒有找過別人,每天都在想你了嗎?因為根本也沒那個時間和精力去找別人。」

    老槍說完這些之後,就把彪子摟了過來,然後在他的額頭上親了一口。彪子並不排斥老槍親他,只是覺得老槍陌生所以不太習慣。

    「你住在山裡,是不是連個人影都沒有?」

    「很多時候是。但偶爾也會遇到護林員,遇到搞通信工程基站建設的,還有做科考地質測繪的,不過一年最多就遇見一兩次。但林業公安和森林武警,倒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彪子好奇地繼續追問,「林業公安和森林武警有什麼區別?」

    老槍說,「林業公安大都是警官學校畢業的本地人,比較好說話,森林武警基本上都是駐邊防守的現役軍人,是從外地調派過來服役的,複員之後一般會調回軍部,繼續當兵。為了防止偷獵盜獵,隨便進不了山,他們只伐木工人、給藥廠供藥的、進去。」

    「那護林員是屬於林業公安嗎?」

    「不屬於。」

    他們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老槍這幾年在山裡的事情。彪子覺得無聊了。無論和王小槍聊什麼,都覺得和他親近不起來,除了說起那天下午他們去河邊摸魚那次除外,因為在彪子的記憶里,的確有那麼個無法忘記的黃昏,那個黃昏的夕陽里站著一名少年,彪子還清楚地記得那名少年就是王小槍。

    可是除了對王小槍的少年回憶,彪子實在想不起,關於他們之間的,別的事情了。

    彪子坐在床邊,用一種帶著抱怨意味的口氣說,「我們都是馬上要一起私奔、一起亡命天涯的人了,還不熟悉對方怎麼行。」

    老槍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語氣溫柔地安慰他說,「沒事,我們會慢慢熟悉起來的。」

    彪子側過身來,眼神懇切地看著老槍問他,「小槍,我們能親個嘴增進點感情交流嗎?」

    老槍高興地抓起彪子的手,放到自己的大腿上,笑著說,「當然可以,來親吧!」

    彪子說,「你來親我。」

    老槍笑著說,「行。」

    彪子說,「順便再對我做點,你想做的事。」

    老槍一聽彪子這麼說,才恍然大悟似的感覺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麼似的,原來他想做,剛才完全只是在鋪墊,見鬼,老槍現在才反應過來,瞬間覺得自己的木魚腦袋像是被驢踢了似的關鍵時刻不好使,老槍煩躁地說,「你他媽的不早說,我保暖褲都穿上了,保暖內衣還塞進了保暖褲裡面,外面扎進牛仔褲里的襯衫的邊角,還理得特別平整,你……」

    就在老槍正要啰啰嗦嗦一大堆沒完沒了的時候,彪子突然親了上來,堵住了他的嘴,親得老槍一個激靈,這突如其來的春天是怎麼回事,老槍只感覺一股股暖意湧上太陽穴,連後腰都慢慢地熱了起來,熱得發癢發顫。

    老槍一隻手摸到他的脖子上邊和他親,另一隻手邊費力地開始去解自己的皮帶,老槍剛才以為,他們馬上就要出門,所以那皮帶系得是特別的老實,還是那種老式金屬扣,一下子解不開,彪子也把手伸過來幫他解。

    老槍雙手捧住彪子有些漲紅的臉蛋,有些害羞地亂親了一陣之後,有點六神無主地不知道接下來繼續要往哪親,這該死的衣服又厚,還裹人得要命!快點全脫掉才舒服!

    正在老槍凌亂的時候,彪子一點點抵湊過來,猛地把老槍圈進了牆角里,勾起他的下巴,笑著看著他說,「和你住的這小半年,究竟是我不讓你碰,還是你自己不行?」

    老槍被彪子說得刷地一下,臉更紅了,但還是硬著頭皮湊上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抱住彪子,嘴對著嘴,就是一陣親親親,看起來,既沒有什麼章法,又沒有什麼天賦。

    彪子直接被他這股無厘頭勁,給逗笑了。

    老槍很不好意思地摸著後腦勺說,「你等我,我去客廳拿一下今天剛買的避,孕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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