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許英雀擔憂地叫住了爺爺。

爺爺似乎還要繼續講下去，以往爺爺從來都是點到即止，而現在，似乎要全部講與他聽，上文剛完，下文已經出來了半段。

「小雀，爺爺年紀大了，很多事情容易忘，再不和你說，爺爺就要忘幹凈了。」爺爺把許英雀的心思一點沒剩全看在了眼裡。

「爺爺不想這些珍貴的回憶，連自己都忘記了卻還沒有來得及告訴你。」

「這是我們家的故事，也是有你存在的故事。」

爺爺把菜炒的色香味俱全，細瘦的胳膊托住重量不輕的鐵鍋卻又輕而易舉。

「小雀，等你成年，考大學就考出我們村，考出我們市，考出省，去別的地方好好專心讀書，跟你爹一樣，做一個有成就的人，別擔心錢的問題，爺爺，從以前就一直在存錢。一直到現在，有一大筆的錢存的好好的，就等你讀大學的時候用。」

已經不是第一次拉扯孩子長大了，有了第一次的經驗，許鄯善少走了很多彎路。當初兒子成績優異，考上了一所名牌大學，可是為了學費的事情，他慌慌忙忙來不及準備，差點就要讓自己的兒子錯失改變命運的機會。但不管是多大的困難，他仍然咬著牙承受了下來，那幾年坎坎坷坷地供著兒子讀大學消瘦了很多，也蒼老了很多。

可兒子現在的出路極好，根本用不著他這個糟老頭子來操心。

他也希望自己的孫子，能和他的親生父親一樣成功。

「換別人家的孩子，十幾年沒見過自己的親生父母，一定不會像你這樣成長的這麼健康。你沒有責怪爺爺對你隱瞞，甚至故意避開有關父母的話題，你對爺爺的體諒，爺爺看在眼裡。我更明白，你對你的父母沒有什麼感情，沒有人會怪你，而你沒有因為你親生父親留下你而憎惡他，是我那個時候從來沒有想到過的。小雀，你是個天性善良的人，你不像你的父親，你更多的，是像你的母親。」

「住在這深山老林里這麼久，我也跟你父母斷了很久的聯繫。你相信爺爺，他們都是有苦衷的，不是拋棄你，等你努力考上高中，考上大學，走出村子，走向更廣闊的世界，去見你的父親。」

「爺爺相信，那個時候，你的父親會以最驕傲的笑容迎接你。」

老人拖著疲累的身軀說著神采奕奕的話。他走過十幾年，個頭早就超過了爺爺，這個慈祥的老人家與普通的鄉民不同，或許是因為父親的緣故，爺爺看起來更加像城裡人，說的話也不是幹癟直接，他心中無聲嘆氣，曾經有過渴望，對父愛無邊的嚮往都是真真切切出現過的，但現在他沒有心情再去大海撈針，或許沖淡了，或許知道渺然，或許，現在不是時候。

「爺爺，你這些話，我會一直記得的。」

而真正面臨那個時候，一切都不會按照理想中進行。

就像現在，爺爺的笑容太過溫和，暖洋洋地包裹著他的全身，甚至差點讓他忘記，面前的老人已經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