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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遼 北 往 事

    關於遼北我想的全是你,想來想去,無非是痛苦和委屈。那時候,鐵嶺的花鳥市場上,滿大街都是倒騎驢,而記憶中的你,就像一張被曬幹了的驢皮。 彪子的斧頭掉了,他就用手柄敲死了人。他將生活拆成一個個無意義的零件,他嚐試用凜冽的憂鬱,與不屈的幽默,從嚴肅脈絡中抽離,只有逃離了嚴肅,他才可以不再受到任何傷害。 終於等到了那一天,彪子戴上一重又一重的面具,他要把所有人都打倒,這就相當於從來沒有人被打倒,不過是死在了黑水潭裡。      

    040老槍要騎著機車帶彪子跑路

    小說: 遼 北 往 事 作者:岐夬 字數:3104 更新時間:2020-10-19 17:11:07

    周警官說,「我不僅要翻我父親的案子,還有你的,李銀彪的,我都要幫你們查清楚,你不要被沈老闆蠱惑也不要賣地給他,你們應該相信我,現在我們才是一條船上的螞蚱。」

    老槍和彪子都沉默了良久,彪子現在很懵很搞不清楚狀況,老槍現在很糾結,他不是不相信周警察的正直,也不是不相信正義,他只是害怕正義來得太遲,而他等不到。

    他不想自己因此喪命,不想在不知道是誰給他燒紙錢的時候對他說,王小槍同志,你終於可以安息了,我們已經戰勝了壞人!

    他不要在死後才聽到這些!他要活!他要和彪子好好在一起!他不要和彪子分開!!

    周警官說,「別再聽沈老闆的了,回頭是岸,不然到時候清算下來,又得進去一次。」

    周警官起身要走,老槍說,等等!

    老槍說,「你要知道黃大仙是眼手通天的人,他做過的事,根本就翻不出來證據。現在德貴上弔死了,而鄉里鄉親的,都在罵德貴他爹貪污腐敗。你再想想,彪子他爹李頌朗,案子結了這麼多年了,追臟追回來了嗎?他當年轉移到國外的資產,供他另一個兒子張兔子揮霍的那些錢,又追回來了嗎?沒有吧?什麼都追不回來吧?張兔子現在還在國外逍遙自在吧?你們根本拿他們沒轍吧?所以說,你究竟是有什麼信心覺得你行?」

    周警官說,「我都說了,查案需要時間,也需要時機,你要相信,邪不壓正。」

    老槍說,「周警官,你要清楚,這個事件,牽扯太多人了,你想查,你可以自己去查,要偷資料,你自己去偷。出了什麼事,你自己擔著。我們不是不信你,也不是怕你利用我們,而是怕到時候,我們出了事,你想保,你也束手無措。就像老舅的事,實在找不到,我們就當老舅死了,不會再為難你們警方找人,你們也別為難我們。」

    周警官思考良久,說,「你們再仔細想想,最好現在就給我答覆。往積極的方向去想,別被之前那些想當然的、慣性的困難給嚇退。」

    老槍又追問他,「要不你先和我們講清楚,勝算究竟有多大?」

    周警官說,「我的這些行動,已經跟上面打過招呼了,把握很大。」

    「把握很大究竟是有多大?」

    「這麼跟你們說吧,就是組織派我下來的。三屍五鬼,附膻逐臭,同惡相濟,民怨沸騰,是該叫日月換青天的時候了。」

    老槍看得到周警官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裡有光,是那種堅毅不屈、剛強有勁的眼神,說得人心頭湧出一股難言的感動。

    三個人又沉默地坐了一陣,老槍一看周警官這是要熬著他們,熬到天亮的節奏啊。

    周警官問,「想好了沒?」

    老槍問,「能不能先具體說一下計劃,怎麼執行,怎麼做,有沒有危險?」

    周警官說,「這個現在還不方便細聊。但答應和我們合作不會讓你們吃虧。」

    老槍一拍大腿說,「行!我答應你!」

    周警官拍在老槍的肩膀上,說,「好!有種!我回去睡一覺,明天晚上,我再過來找你們。給你們派任務,再簽一張線人的內部協議,我說過保你們,那就一定保。」

    說完之後,周警官就帶著幾個警員走了。老槍走到門口看,看他們真開車走遠了,又觀察了周圍,也沒有留下人監視他們。

    老槍立馬轉頭,跑進房間里,對彪子說,「收拾東西!」

    彪子問他,「什麼?」

    老槍說,「快收拾東西,馬上就天亮了!收拾了東西,馬上跟我走!我們現在就去北京!」

    彪子問他,「為什麼?」

    老槍說,「不走就是死!」

    彪子完全沒有整明白,這鬧的哪一出,剛才不是還說得好好的,要幫周警官,配合他查案,怎麼他人前腳一走,後腳就變卦了。

    老槍看彪子愣住了,便指著自己的腦袋問他,「你看我頭上這個是什麼?」

    「是什麼?」

    「是綠帽,瞧這新鮮的顏色,都綠得發光了都,而且還是高高的兩大頂!」

    彪子問,「你這話什麼意思?」

    老槍站在沙發前面臉色蒼白,語氣低沉地說,「你跑出去之後,一下子就幹了兩件大壞事。我可啥也沒幹,就跟在你後面忙著捉姦了。你還把這兩件事,信誓旦旦地一五一十地講給周警官聽,說得好像多光榮似的,聽得我都不好意思反駁你。你不願意和我睡就算了,還跑出去和別人睡,一晚上還睡了兩個,你是想氣死我嗎?」

    說到最後氣死那幾個字的時候,老槍的語氣更低沉了,像是真要斷氣了似的。

    彪子辯解說,「我真不記得之前的事,也不記得我這大半年來,一直都是和你在一塊,更不知道一直是你在照顧我。然後遇到了阿豪才和他……唉?不是,你別光說我,你還不是和開卡車拉木頭的那個司機在車上亂來,你好意思?你自己就不知道反省反省?」

    「我和那個拉木頭的貨車司機,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根本不知道真實的情況。」

    「什麼情況?」

    老槍說,「那傢伙精神有問題,我也是上了他的車之後才知道的。」

    「怎麼說?」

    「我本來是想問他在哪裡看到了熊,結果上車之後,他就鎖了車門,還把自己的褲子扒了,坐在我的腿上,要我抱著他開車。」

    「所以你就也脫褲子和他開車了?」

    老槍揉著自己的頭髮,無奈地解釋道,「沒有脫,啥也沒脫。聽到槍響我馬上就踹開車門從車上跳下來,跑過來你身邊了。之前你看到車晃得那麼厲害,是我在想辦法把車門給撞開。我從車簾子的縫隙里,看到你和阿豪居然在外面摟摟抱抱還親在了一起,我就更加使勁地撞車門。」

    彪子問,「別岔開話題,就問你們怎麼開車的?」

    老槍說,「就是他坐在我腿上,手扶著貨車的方向盤,跟個智障似的一直用手轉那個方向盤,像轉著玩呼啦圈似的那樣開。反正他不太正常,好像被人給塞藥了。」

    彪子說,「哦,那怎麼說都是你有理咯。」

    「彪子。你知道為什麼周警官偏偏要我去偷沈老闆的資料?他知道了,他全都知道了。」

    彪子撓著後腦勺問,「周警官他知道什麼了?你和沈老闆是不是還有其他什麼關係?沈老闆不是要收你們蓮花池的紗廠嗎?還有今天來的這個周警官,究竟是什麼人,感覺年紀輕輕的,但職級好像挺高?」

    老槍重新坐會到沙發上,「彪子,你聽我說,現在什麼神秘主義,什麼魔幻色彩,全沒了,天一亮就全沒了,你知道嗎?我們天一亮,馬上要面對的就是迫近的時間。我們要在明天晚上之前離開鐵嶺。趁現在,警方還沒有限制我們的自由,我們馬上得走。」

    彪子說,「可是,我對你的感覺,總之我也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有時候看見你會覺得心裡一陣陣地揪疼,有時候又覺得你很陌生。」

    老槍把彪子凍得僵冰冰的手捉住,揉進自己的大衣口袋裡,抱住彪子把彪子揉進懷裡說,「沒事,我們會慢慢熟悉起來的,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讓你覺得難過。」

    彪子覺得他暖乎乎的,讓人覺得很踏實。

    彪子靠在老槍身上問他,「說走就走,難道我們不要老舅了嗎?」

    「老舅已經死了,你親眼看見的。」

    一說到老舅的死,彪子情緒又低落下去一截。老槍握著彪子的手,安撫地說,「沒了老舅,你還有我。就像你曾經對我說的那樣。彪子,以後讓我來照顧你吧,一輩子照顧。」

    「好,我跟你走。」

    彪子說了好之後,把手從老槍的衣兜里拿了出,然後雙手捧在老槍的臉上,湊近老槍,還呼著熱氣,往老槍凍紅了的鼻尖上吹,還輕輕擰了他鼻子一下,又把他抱住。

    彪子發現老槍的眉毛有些擰了起來,剛剛一直覺得陌生的臉龐,因為通紅之後所呈現出來的神態中的那幾分少年氣,彷彿和記憶中那個活潑亂跳的王小槍有些對應上了。

    老槍難為情地悄悄把臉撇了過去,「你很久沒有對我這麼溫柔過了,有點不習慣。」

    彪子捏著老槍通紅髮燙的耳垂在他耳邊很小聲地問他,「那我以前都是怎麼對你的?」

    老槍說,「你以前的以前對我超級無敵好,把你最好的東西都分給我,但是後來你變了心,再後來你甚至都把我給忘了。」

    彪子紅著臉小聲問他,是不是我們現在做點特別的事,就能讓我想起你來了。

    老槍撓了撓後腦勺說,「不是。我們現在沒那個時間。快點吧,帶幾件你覺得重要的東西,收拾好之後,跟我騎車回蓮花池紗廠的單元樓,我也要回去哪幾件東西。」

    彪子從老舅沒上鎖的保險櫃里,拿出了那本翻舊了的詩集,又從櫃子里的錢袋裡翻出這段時間跟著老舅到處給人哭喪,賺到的一疊現金,帶了一身換洗的衣服,別的他也不知道應該帶點啥。

    彪子說,收拾好了可以走了,老槍說,等他一會兒,他去推停在外面的機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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