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但好的神明會傷害向自己祈願的信徒嗎？

魏清瑜坐在破舊的屋檐下，磕完一捧江糖送她的鹽煎葵花籽兒，和江糖說：「我險些以為你要像撕張祿陽那樣撕了我。」

江糖抓起殼兒扔她：「撕你有什麼用，給我錢了嗎？」

南陽初春的清晨總是薄霧繚繞，小麻雀起得比打鳴的野鳳凰還要早，嘰嘰喳喳得劃破城裡所有的安靜祥和。

送牛奶的小孩兒風一樣從倆姑娘面前奔跑了過去。

魏清瑜按著前些日子新做的頭髮。

等風靜了，奶香淡淡，依然是優雅的魏家大小姐模樣，她掖好保暖的絲織披肩，說：「借據還給你了，魏柏瑜也送給你了。」

「你就說你到底想要什麼吧。」她破罐子破摔。

江糖惆悵地說：「我缺錢缺供奉的神龕，你給我修一座吧。」

魏清瑜低頭在雪地里團了只沒有眼睛的雪兔子，插了兩片枯黃的不知名葉子做耳朵，恭恭敬敬地放在江糖面前的石墩兒上。

跟清明節祭祖進香似的：「魏柏瑜的最愛。」

江糖斜著大眼兒，神情懨懨地。

魏柏瑜從小到大沒什麼特別的喜好，就愛像雪兔子這些可愛乖巧的玩意兒，明明隔壁家的小年輕都喜歡舞刀弄槍的。

她嘆了口長長的氣：「我還是提前殺了你吧。」

魏清瑜沉默。她現在不太想跟江糖說話。

大年三十的時候魏靖瑜回家團圓，給家裡的弟弟妹妹們都帶了新年禮物，唯獨她——是幾份從角落裡翻出來的舊報紙。

報紙的名氣都不算太大，新聞也是幾十年前報道的新聞。

標題寫著：副官與福神與張祿陽的愛恨情仇。

魏清瑜一口糯米芝麻湯圓險些梗著。福神殿的黃昏祈願牌子送到家前，她特地到曾經的新新報社現在的大朝報拜訪。

接待她的是主編阿近小姐。

阿近小姐年輕的時候負責軼事版塊，魏靖瑜送她的那些報紙都有她的份兒，但之所以這般熱衷卻不是因為她喜歡。

是因為她姑姑的女兒三島撫子。

撫子失蹤了，在1976年的春夏之交。

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孩子目睹了她消失的過程，他說，是福神殿的福神帶走了她。臨走前，福神還順道砍下了她丈夫的腦袋。

魏清瑜覺得這應該是誰訛傳的故事。

但她還是把阿近小姐給的照片遞給了江糖。

照片保存得並不是很完好，邊緣布滿了梅雨天侵襲過的淡黃色痕跡，魏清瑜看著眼熟，問江糖：「認識嗎？你的信徒。」

江糖順勢看了眼，嘿嘿地笑。

撫子是都格街蔬菜店的三島小姐。

她在照片里看到過。京都府釀酒世家的大小姐，十六歲遠渡重洋並就讀於南陽的孔裔公學，成績和人緣在學校里一等一。

可惜十七歲的時候遇到了古董店的梁鈺。

梁鈺家裡沒什麼錢，雙親也是說書人故事裡常見的母親病重父親早逝，只能跟著姐姐和姐夫一起過生活討日子。

姐姐心好，替他尋了門差事。

便是跟著察哈爾古董店的管事學本事。

江糖感覺這事情的發展太過通俗，倒也沒怎麼在意，但是三島撫子祈願這件事兒有些蹊蹺，她看著魏清瑜：「你確定？」

黃昏祈願的信徒？牌子都沒接算個鬼的信徒啊。

江糖很懵，魏清瑜確是比她還要懵。

祈願是阿近小姐告訴她的。她說在整理姐姐遺物的時候發現了撫子的日記，日記里清楚的記載了她祈願的過程：

1976年三月二十一日。

我拿到了福神的黃昏祈願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