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魏柏瑜被黑瞎瞎摸得雲里霧裡不知所措。

新姨娘算計他那年，他年幼不太識大是大非。被小管家送到西街的時候，也只是隱約記得自己的命數不是特別好。

但給他算命的那位先生卻是位奇怪的。

算了命，隔天就死在了運河裡。

南城太太們到福神殿祈願時，有意聊起這些事，都猜是新姨娘花錢請的，說以前在南城的混混街里見過那算命的。

魏柏瑜從前倒是想過當面兒對峙。

可人已經死了，最重要的證據被河搞沒了。

再說魏老爺子那樣的風流性兒，留著麻煩精似的新姨娘折騰他和魏家，那些許的落差也是會少了一丁點兒的。嗯，就這樣。

他抬眼看著像蒙了一層煙灰的天空。

認真地想了想，說：「魏清瑜是老爺子最喜愛的女兒。」

魏家本家三兒子一閨女兒，大少爺魏靖瑜前些年跟著調任的都督做事情，現在是南陽城遠近聞名的市秘書長。有見過面的。

其他兩位魏柏瑜沒怎麼接觸過。

黑瞎瞎卻是在專講奇聞秩事的花邊小報里有看到他倆。

二少爺魏松瑜疑似追愛明興影業公司頭牌明星，陳竹蘭小姐或有機會嫁入高門大族，消息不脛而走，但慘遭三少爺……

啊……這些都是不重要的。

黑瞎瞎拖著椅子往前跟著挪了挪。

魏清瑜的性子被魏家宗祠的奶奶給養歪了，雖說在劍橋灌了好幾年洋墨水，但骨子裡還是當年沒留洋前的大小姐做派。

他家江小糖最煩的就是這種。

魏清瑜估計是麻煩了。

他習慣性的從袖子里摸出煙壺和煙絲。這是他想事情的時候一種下意識動作，把細細的煙絲不斷地往壺嘴裡一陣塞。

等到塞得滿滿噹噹了，轉身送給前面的煙民。

「哥們，抽煙嗎？」

煙民咧著嘴，露出熏黃的牙：「喲，這不是西街算卦的小黑夥計嗎？今兒個又算到啥好事兒啦？開始送煙了。」

「就是想些有的沒有的小事情。」

黑瞎瞎擺擺手。

煙送了，煙絲也塞了，那些像被貓貓們攪成一團亂毛線球的思緒也算明了幾分，他若有所思地打量著茫然的魏柏瑜。

似乎是在斟酌著什麼重要的事情。

過了一會兒，才滿臉肅穆：「魏清瑜可能會死。」

魏柏瑜不明白他從哪裡得到的結論，眼睛定定看著他鬢角跳躍的陽光，隱隱約約刺眼：「不是說好用當年的借據換嗎？」

1949年江糖進福神殿的借據。

他答應魏清瑜的。

「你是在做什麼青天白日夢嗎？」黑瞎瞎盯著他，視線里裹挾著微妙的諷刺，到底是輕飄飄地掠過他的臉，站了起來。

魏柏瑜被他嚇了一小跳。

「你想要做什麼？」他躲在椅背的後面。

黑瞎瞎踢了椅子腿兒，探到他微微鼓起的深褐色腰封里摸走錢袋，饒有興趣地拋起又接住，道：「狗不理包子喜歡嗎？」

魏柏瑜朝著他翻了個漂亮的白眼兒。

黑瞎瞎就愛玩這些把戲，話說了一半藏了一半，也不知道是想釣他的什麼胃口，他把錢袋搶回來抱好，沒所謂的模樣。

他說：「隨她怎麼樣搞吧，都是她選擇的路。」

願望是她魏清瑜的，他魏柏瑜就是做了福神殿廟祝的弟弟，那些該說的該做的他已經跟她說過了，她若是還不滿足——

「糖糖是不會放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