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半月，天地大變。

洛城的瘟疫隨著一直聖旨一路下放，兩人一狗一小孩的腳步跟不上快馬加鞭的聖旨，也跟不上瘟疫。

山間竹林深處，伊君帶著長歲正削著竹葉上枝條。

三人剛落腳兩日，隨後瘟疫的消息傳達入鎮，鎮子封了城門，只出不進。

好在齊福到的當天就好幾板車的米面，在聖旨傳達後，齊福沒有猶豫，直接帶著伊君和長歲離開了小鎮直奔竹林。

齊福的做法雖然魯莽，但確實最有效的，瘟疫四伏，最好的辦法就是避免和外人接觸。

搭建竹屋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昨天忙做一天，齊福和伊君才坎坎挖出地基。好在天地大旱，席地而棉也只有蚊子關照。

齊福肩上搭著衣服，裸著半個身子，用脫下的衣服袖子勒包著竹幹，拖著走回。

伊君起身幫著齊福放下竹幹，小黑跟著齊福走回，搖著尾巴圍著長歲叫喚。

「累嗎？先弄點吃的吧。」伊君拿過毛巾遞給齊福擦汗，齊福接過抹了把臉，認命的坐在土灶前擦打火石。

「吃完飯咱去竹林外的河道割片蘆葦絮，和在泥里才黏糊，地基站得住。」齊福摸了把放水，點著火忙塞了把枯葉，起身去扒拉行李里的幹糧，伊君坐到灶口不熟練的往裡塞著枯葉。

「那你等會兒去山泉口多打兩桶水回來曬，回來好洗澡。」

「等會兒去。」

「還有，長歲被胳膊上被蚊子咬了好大一片，你多采點驅蚊草給長歲用，他小孩子皮膚嫩。」

「行，知道了。」

「對了，上午我洗衣服，把你衣服洗了個洞。」伊君羞偏過臉，不好意思。

齊福把幹巴的肉幹丟進鍋里，有氣無力的瞅著伊君，最後長嘆一口氣，蓋上鍋蓋，轉身去扒拉被褥。

「針你放哪兒了…」

這命運之子是越來越難伺候了。

齊福找出針線站在晾衣桿前縫衣服，伊君不熟練的燒好了飯，長歲和小黑玩鬧，時不時屁顛屁顛的包一抱枯竹葉丟到伊君身後，玩似的胡鬧。

一家三口熱鬧又簡陋的吃完午飯，齊福挑著扁擔來回兩趟打了四桶山泉水發在太陽下暴曬，便拉著板車，和伊君往山下走。山路崎嶇，長歲做在板車上揮竹條玩兒，小黑跟在車後追著一隻蝴蝶前前後後跑個沒完。

雖然窮苦，連房子都是空，倒也有了幾分家的感覺。

河邊靠近官道，河岸蘆葦枯了一大片，只有蘆葦頂頭還有點綠意，蘆葦穗大片抽白，毛乎乎一片，隨著風飄蕩。

齊福站在岸邊，願看了眼河裡幹裂的水道，僅剩的小水潭，白的發光。

伊君帶上圍帽拉著鐮刀站在岸邊割了條蘆葦花，在齊福面前晃了晃白穗。問。「割這麼長夠嗎。」

齊福回看了眼，彎腰捲起褲腿準備下河。「從根割，桿子曬幹，可以圍著做茅廁。」

伊君面上一喜，聽話的彎腰往下割。

這些天，隨地方便伊君早就受不了了。

「你就在岸邊割就行，我下去看看能不能摸到魚。」齊福說完脫了褲子，拎著個竹筐，光溜溜下河，往河中走。

伊君望著齊福這幾日賽的通紅的肩膀和黃白柔弱的後背楞楞出神，好一會兒才在長歲的笑聲中回過神，悶頭割蘆葦了。

河裡僅剩的小水潭撐死齊腰深，齊福半個鐘就摸了一筐底的小魚小蝦，摸了一身黑泥。齊福也不在意糟蹋完河，就黑溜溜跑到伊君身邊，幫著割蘆葦。

兩人忙碌一下午，割了三板車的蘆葦，日暮時分，千歲蜷縮在齊福的衣服上熟睡，小黑趴在一邊搖尾巴，伊君蹲在河邊捆紮這齊福割好的蘆葦。一家人平淡而簡單。

幾聲鑼鼓聲從遠處傳來，齊福起身舒展彎僵的腰，抬頭眺望著官道遠處。

三鑼一鼓一驚喇，平民避讓。

這是押送朝廷重犯的鑼鼓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