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格街的小酒館是民國時期遺留的建築。

風格有些像京都府的修學院，鋪著白砂石和枯山水，穿過木造迴廊的時候，還能看見紅楓樹在夜裡影影綽綽。

造景一等一的雅緻，可黑瞎瞎還是不喜歡。

他喜歡隔壁站著漂亮小姐姐的百老匯。

進門前他杵在路的中間徘徊，被魏柏瑜一腳踹進了酒館的紅漆門。魏柏瑜說：「瞎瞎你這樣眼饞人家姑娘是不對的。」

黑瞎瞎抱著廊柱抗議：「這是人家姑娘的工作。」

「天啊，陪你跳舞居然是工作嗎？」

魏柏瑜頂著滿臉震驚的神情，站在江糖斜側面的位置。這位置安全度絕佳，黑瞎瞎沒辦法動他和削他。

何況距離江糖也近。

挪一挪就能看到她漂亮的脖頸，細細白白的掩在頭髮和衣領下，像夜裡出來魅惑人的山野小妖精……啊呸……

扯遠了，魏柏瑜拍拍臉：「糖糖你想看梁宿嗎？」

他想起正事兒：

黑瞎瞎到都格街不是跟他吵架的。

三個小時前，灰衣服的梁宿提著酒罐子進了內門，他跟蹤到前院就被凶神惡煞的護院攔住，沒辦法。

他找到附近的通用電話局給江糖打了電話。

可江糖說，灰衣服的是弟弟梁棲。

魏柏瑜感覺她在撒謊，他抓著江糖有些涼的指尖，據理力爭：「我覺得這是哥哥梁宿……啊，他什麼時候有弟弟的？」

江糖拍拍他的肩膀，眯著眼睛看掛著掃晴娘的窗。

黑瞎瞎在百老匯徘徊的時候，她跟流浪畫家聊了聊小酒館的故事，畫家說酒館以前是賣時蔬的蔬菜店——三島屋。

老闆娘三島喜歡地獄和掃晴娘。

前些年蔬菜店被一場大火燒得七零八落，流傳都是前院那幅地獄苦海圖作的怪，因為警察沒有找到三島的遺體。

但他們找到了紙紮的掃晴娘。

殘缺不全，沒有腦袋。神婆說，這是掃晴娘的報復。

可誰知半年不到的時間，酒館的佰木掌櫃就拆資重建了三島的蔬菜店，他甚至找古畫修復師修復了地獄苦海圖。

說來也挺巧的，修復師姓梁。

江糖掀起紙糊的窗：「南陽城的古畫修復師知道嗎？」

黑瞎瞎抬眼看她，眼睛黑黑的，隱約疑惑，峻峭的眉峰極輕地挑了一下，「你在益城的錦州刨到漂亮寶貝了？」

「我刨到千里江山圖你信嗎？」

「以前俄租界是有的，察哈爾商會的管事想偷運西北邊城的石窟壁畫，特地招募了一批有這方面能力的人。」

黑瞎瞎捧著茶杯，視線斜斜地看了一眼魏柏瑜。

魏柏瑜被他看得挺懵的，抓著茶壺：「我的臉好看嗎？」

「你……」他琢磨著和善些的措辭道，「魏家的秘書助理魏靖瑜先生，我記得曾經是察哈爾商會的副董事是……」

「是秘書長。」魏柏瑜打斷他。

他不是特別想提魏靖瑜的官場故事，打魏清瑜和梁宿的事情敗露起，他常常能看到穿黑衣服的打手在西街晃悠。

魏靖瑜說是保護姐姐魏清瑜。

魏柏瑜懶得探究他話里的真真假假。

於是話題繞啊繞的，直接繞到梁棲和前院的紅楓樹，然後拽著慘白的掃晴娘問：「三島小姐的蔬菜店是梁棲家的嗎？」

江糖沒回答，她捧著茶杯在研究前院的造景格局。

紅楓樹襯枯山水，月亮照地獄……嗯？等等，「小酒館的楓樹是有什麼神奇的魔法嗎？這都春雨扶疏了……」

「那是假的謝謝你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