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陵野老牌的茅草屋，先生你想住一晚嗎？

01.

魏柏瑜以前聽說過煙熏的紅柿餅。

那時候黑瞎瞎還是西街福神廟的廟祝，夜裡喝燜清酒，配的就是煙熏柿餅，說這樣有格調。但和糖姑娘有什麼關係呢？

難道是福臨院糖姑娘做的？

他微微偏著腦袋，傾斜的視野里福姑娘的笑容有些滑稽和嘲諷的味道，像梨園戲劇結局的謝幕，蘊著他不懂的深意。

所以阿福沒等他的回答。

她把祈願牌塞進貼身的小袋，細細地拍幾下：「我們福神殿的特製配酒菜，黑瞎瞎沒跟你科普過嗎？」

「他沒告訴你我是被趕的那隻倒霉鴨子嗎？」

魏柏瑜看著她。他當年會繼任完全是被黑瞎瞎強迫的，那傢伙趕著跟錦城的算卦師傅研究六爻。袍褂一脫，跑了。

媽的，他都沒忍住問候他祖宗。

1977年的時候魏家清瑜到英國留洋，捎帶魏家柏瑜，據說是準備送到劍橋的三一學院，沒想到黑瞎瞎搞事情……

一失足成千古恨，魏柏瑜憤憤然地捶賽錢箱。

「我能帶燜清酒給黑瞎瞎嗎？混著砒霜和鶴頂紅的。」

阿福……阿福看著他半晌沒有說話。當年被趕鴨子迫害的魏柏瑜，回憶起就是一被世界拋棄的小可憐兒。

「我的傻柏瑜誒。」她扶著槐樹，「糖姑娘現在跟他住。」

雖然和黑瞎瞎住著的糖姑娘有些煩惱——

黑瞎瞎茅草屋的稱呼問題。黑瞎瞎覺得他是建造者，茅草屋應該跟他姓：南街靚屋賓館小黑茅茅草草。

……喵的智障黑瞎瞎。

江糖磨著桶里結塊的油畫顏料。

糖鋪道別前福姑娘給的，英國拉斐爾畫派的畫家御用，說謊都沒有草稿的，就她家傻白甜的阿福能深深相信。

那最後的拉斐爾畫派畫家早死了。

百貨商場里的顏料很差嗎？江糖砸桶：「福福到潘家園淘寶貝的時候，你就應該打斷她的腿，鎖福神殿的黑屋裡。」

黑瞎瞎平靜地看著，等她折騰完，沒什麼表情地「哦」了一聲。過了會兒了，他想起問：「為什麼是我打？」

江糖：「……」

「我要的茅草屋名字你想好了嗎？」

黑瞎瞎團著院里的枯草，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桐油澆的地標他昨晚就晾好放著的，但茅草屋的名字被江糖漠然地拒絕，滿腦袋南街靚屋的他現在想……想……

「南街版少陵野老的屋吧。」他選擇放棄。

江糖挑著細細的眉，抄起立在屋檐下的小鏟子，指了指院落的外面。示意他家有位貴客即將要臨門。

黑瞎瞎在清晨的薄霧裡眯起眼睛。

他家門前的路有些曲折，是借鑒魏家庭院里的九曲迴廊修建的，這會兒路的那端遠遠走著個修長的人，跛著不自然的腳。

一深一淺，哦，是梁棲。回茅草屋那夜遇到的男人。

跟魏清瑜家的英雄梁宿似的，分不清誰是誰。

「你相信嗎？黑瞎瞎。」江糖踢翻她的桶，「說出口的東西是他想讓你聽見的，而那些想掖著藏著的……」

你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

黑瞎瞎抽過她手裡的小鏟子，像憤怒的小紅鳥一樣彈射出去，扎在路的中間：「喲，梁棲先生這麼早啊，腿腳真好。」

梁棲被嚇得不輕，哆哆嗦嗦的跟見了貓的老鼠。

「黑……黑、黑瞎瞎先生，你也早啊。」

黑瞎瞎：……

他、他以前的名字叫啥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