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呀，小蕭，你們可算是來了。」蕭浮生他們剛進了場，正想找個人少點的地方坐下，還是被站在過道的許洛書堵了個正著，「不愧是當了組長啊，架子是越來越大，連你許叔的飯局都敢推？」

「哪兒的話，我這不是來了嗎，許局長。」蕭浮生淺淺勾了勾唇角，熟悉他的人都清楚這副表情，明顯疏離和警告的信號，「何況家父教導過我要尊重哪怕見識與年齡不匹配的長者。」

所以你是在諷刺我見識短咯？

許洛書壓下火氣笑道：「沒事兒，年輕人不懂事，擺擺架子也無可厚非，能把那女人抓回來，了不起，了不起。我替小許謝謝你們。前幾天他還託夢告訴我，好久沒見小蕭了，挺想你的......」

蕭浮生打斷他：「分內事而已，許局言重了。我們可以進去了？」

許洛書道：「去吧，別跑太遠，小顧說待會兒要去找你。」

小顧？哪個小顧？十五局唯一姓顧的人正被古珂挽在手臂上，蕭浮生也沒多想，既來之則安之，於是一行人迅速佔據了角落裡的空圓桌，和許洛書隔著一個對角線的距離。

聚餐前的許局例行講話並沒有讓他們不爽很久，張詩隱也沒有像上次那樣對陸珩的屍斑色領帶評頭論足。這並不代表他們對皮笑肉不笑的讚揚十分受用，只是許局被他們自動調成全靜音了而已。

「我很討厭他做什麼都要借許老師的名義，道謝也是，直接說謝謝不就完了？非說替許老師道謝。」古珂說道，「對許老師還有一點基本的尊重嗎？」

「所以我一直不喜歡他。」蕭浮生直言。不知道為什麼，一看到許洛書他就有放下這副彬彬有禮的架子懟死他的衝動。

「噫，組長你這個切黑。」

「切黑是什麼？」

古珂道：「是說你看起來像個好人，切開之後是黑的。」

蕭浮生努力理解了一下：「你是指......衣冠禽獸？」

「太對了，你終於認清自己的本質了哇哈哈哈哈......」古珂還要笑，冷不防被蕭浮生彈了腦門兒，她跳起來想彈回去，顧惜城一把把她按了下來，聲音清冷，帶著警告的意味：「你是想讓公安部都知道特案組和你一樣無組織無紀律？」

「對不起，錯了，顧老師......」

「老顧你也是，嚇唬小孩子幹嘛，聚會嘛，都圖個開心，有必要那麼上綱......」何墨修道，他無意中向門口瞥了一眼，後半句話被他硬生生地吞回喉嚨里。

謝淵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忍不住變了變臉色。

「喲，是我們的老朋友。」

顧微清穿著華貴筆挺的紀梵希，手持香檳杯，挽著一位身材凹凸有致的妙齡女郎走了過來。那女郎一襲綠枝花苞裙裹住引人遐想的白嫩長腿，足踝處刺著一朵薔薇，黑髮上別著一種類似「步遙」的首飾，每走一步，髮髻裙邊星光亂迸，好一陣波光粼粼。

「你先去找你朋友吧，我在裡面等你喔！」女人踮起腳尖親一下顧微清的臉頰，留下一個鮮紅色的完美唇紋。

「清君，好久不見。」蕭浮生起身沖他揚了揚酒杯，「既然你在這裡，我是不是應該高興蘇淺陌的事和你無關？」

「隨你怎麼想。」 顧微清偏了偏頭，目光冷冽，和臉頰上那一枚火辣的唇印搭配起來違和極了，「我是來道謝的。」

古珂道：「替許老師謝謝我們？不需要。」

顧微清道：「替我自己。我要強調我和那個女人毫無關係，她的黑死病毒不是我給的，是她用我的地址寄的。你們能抓到殺害我同事的兇手，我很感激。」

「同事？」

「......朋友。」他輕聲說。

冷冷的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一句「朋友」，聽的人心裡卻狠狠一顫。

顧微清叫他「朋友」。

許莫離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大好人，竟讓第二軸人格障礙患者也心甘情願地稱他為「朋友」。

蕭浮生笑著伸手和他握了握，笑容深入眼底：「別客氣，清君，是我的榮幸。」

顧微清僵硬地扯起嘴角：「謝謝。那我先走了。」

「有空常來十五局玩啊！」何墨修向他誇張地揮揮手。

謝淵檢討道：「連DID都比許局討喜......」

納蘭夙道：「被他槍殺的幾十號恐怖分子肯定不會這麼想的，好了，吃你的飯。」

「我說，裡邊那位小哥哥，能不能賞個光陪我喝一杯呢？」

身後傳來一個柔膩酥軟的女聲，他們紛紛抬起頭來，差點被來人裙子上的銀色鱗片閃瞎了眼。是剛才隨顧微清一起來的女子，此刻她正眉目盼兮巧笑倩兮地對著蕭浮生勾了勾手指。

要不是知道這是安全部的慶功宴，古珂簡直要懷疑嗓音的主人是專業調情的。

蕭浮生笑道：「清君大概去找你了，小姐。」

女人道：「可是我想找的人是你呀，拒絕女士的邀請可不是紳士的行為哦。」

叫你丫聚個餐也端著架子，被正妹看上了不是？艷福不淺艷福不淺。古珂幸災樂禍地看他一眼。

心理活動明顯過於豐富的蕭組成功地把她的眼神理解為「你敢搭理她你就等著回家把鍵盤跪穿吧」。

於是他拒絕得義正言辭：「對不起了，小姐，我不會喝酒。」

那副老僧入定的禁慾表情讓古珂笑得差點把果粒橙全灑在他身上。

「裝什麼正經呀，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男人都一個樣，切......」那女人語氣頓時變了，尖酸刻薄得好像蕭浮生侮辱了她一樣。

「不好意思，我......」

「你敢說對我沒有一點『性』趣？裝啊，接著裝吧，姐姐倒要看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她居高臨下地伸出一根食指想去挑蕭浮生的下巴，不想被另一隻手當場擒住，那隻手的主人沖著她人畜無害地微微笑了笑。

「我們蕭組長有女朋友了，適可而止喔大姐姐。」古珂道。

「蕭組長」這三個字在女人耳邊炸成一聲雷。

敢情......敢情她把人家特案組組長給調戲了？

不對啊特案組組長不應該是四五十歲的謝頂老大叔嗎，矮馬這組長怎麼這麼年輕啊啊啊啊啊......

說好了特案組組長一本正經不近女色呢難道傳言都是騙人的？？

忙不迭地連連鞠躬道歉，女人踩著十幾厘米的恨天高竟是幾秒鐘人影都不見了。古珂饒有興趣地欣賞了一下她精彩的面部表情，不得不承認什麼好言相勸都不如「蕭組長」這三個字有震懾力。

而蕭組長正似笑非笑地盯著剛剛不自覺製造了虛假消息的小妮子：「古珂小姐，我女朋友是哪位？方不方便介紹給我認識一下？」

「這個嘛，嘿嘿，嘿嘿，他們應該不會去求證吧......算了，本小姐就委屈自己配合你一下吧，僅限這兩個小時哈，出了飯店我是不認賬的！」

「不錯的提議，多謝古小姐了。」某蕭組意味不明地笑了，「有沒有女友使用說明？」

哦喲，蕭組長這車開得真叫一個猝不及防。

古珂瞬間意識到似乎自己給自己下了個套。

「咳，我出去抽根煙，老謝一起？」何墨修道。

「走走走去天台......」謝淵連忙道。

「那我......我去那邊和熟人打個招呼，詩隱我們一塊兒去。」納蘭夙道。

「我不要......」

「哪來那麼多廢話麻溜的趕緊走！」

「我也去抽煙。」顧惜城道。

「......」

古珂看了看周圍瞬間空曠的座位，只想用眼刀一刀一刀切了面前這位笑得一臉恬然的衣冠禽獸。

「蕭浮生。」她惡狠狠地道。

「幹嘛啊？」

「你這個禽......」

「卧槽，媽的，這裡死人了！！！！」

一聲穿透力極強的尖叫硬生生刺入所有人的耳膜。

熱鍋炸麻油的氣氛凝固了。

空氣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