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搞成這樣？」

不知道什麼時候老何已經悄悄出去了，整個醫務室里穿白大褂的就只剩蕭浮生一個人。為了對得起這身衣服，他只得硬著頭皮問了一句。

「該不會是......從樓梯上滑下來了吧？」古珂再次把這條玩爛的梗拉出來重溫了一下。

「還能怎麼樣？被人從樓梯上推下來的唄。我都在旁邊看到了，那幾個婊子還硬要說是自己摔的，你看這可咋整......這頭上都給鐵欄桿劃破了，要死哦，還有破傷風疫苗沒？」

小護士還在喋喋不休，某假扮醫生的傢伙聽得非常頭大。半晌才想起來對方在等他回話，然而他連破傷風疫苗長什麼樣都不知道。於是他斟酌再三：「可能有。」

「什麼叫可能有？！你們這些醫生啊，就光拿工資不幹活，不能幹早點回家生孩子去，別在這給我......呦呵你還瞅我，說你不服咋地？」

「哎喲我這暴脾氣......」蕭浮生還在乖乖低頭聽訓，古珂聽不下去了，挽起袖子就打算和她「不要慫就是幹」，被蕭浮生扯住領子提小雞一樣提了回來。

「小珂，對女士要尊重一點。」

「我尊重你大爺......」

好在倆護士急著去吃飯，扔下一句「你自己看著辦」就走了，避免了一場一觸即發的戰爭。

連帶著扔下了王惠，當然。

「醫生，我......我怎麼辦？」

王惠抽抽搭搭地開口，不知有幾分是委屈，有幾分是作給蕭浮生看。蕭浮生勉強笑著搖搖頭，在古珂示意下找到了針筒。他試圖用目光挽留護士姐姐遠去的背影，未果，捏著針管開始手足無措。

「你來還是我來？」

「小樣兒，不行了吧。」古珂適時搶走了蕭浮生手裡的針管，順帶著跳起來一把揉亂他的頭髮。大仇已報，古珂心情十分美麗，她撿出幾個小藥瓶哼著不知名的曲兒配藥去了。

「池......若愚？你你你要......」

她貧瘠的腦袋理解不了為什麼一個幾十分鐘前還在和自己一起打毛線的人，現在會拿著注射器笑吟吟地看著自己。

她一點都不願意相信古珂的罪名只是黑了國安部而不是殺人放火搶劫什麼的。

「組長，這位小姐姐好像很喜歡你，所以你來。」古珂笑吟吟的。

「這是什麼？」蕭浮生皺眉盯著針管兒，想著要不要拒絕，最後還是乖乖捲起王惠的袖子。

「你先推，推完我才告訴你。」

「若愚，不，你的名字應該也是假的......你到底是什麼人？你想幹什麼？」

「是你絕對不會想招惹的人。」她笑著搖頭，對王惠扮了個鬼臉。

「那個醫生是你朋友？還是......男朋友？」王惠終於還是挨了一針，她定了定神，不甘心似的開口問道。

監獄裡靠出賣色相和醫生有點交情的犯人不少，但在外人面前行為如此隨意的，她還只見過古珂一個人。

「他啊，他是個有趣的人。你只用知道，所有敢動他的人都死了，就可以了。」

「……」某姑娘的中二病已經嚴重到一定程度了。

「說得太多了，抱歉。」

古珂雙手交叉坐在王惠對面開始倒數。那一針下去後王惠的眼皮開始打架，不多會兒終於完全閉上了。

「她怎麼回事？」

「別擔心，只是破傷風疫苗加安定類藥物，讓她睡。」古珂用棉球和紗布止住傷口流出的血，「我沒法縫合，要等老何來。他縫過那麼多傷口，這個難不倒他。」

老何縫的都是死的......

蕭浮生嘆口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道：「多謝，池若愚小姐。你可真是我的大救星。」

古珂眨眨眼：「是啊，有我在，誰敢欺負你？」

蕭浮生一時沒想明白到底誰會不要命到欺負國家安全部特殊案件調查組組長。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挑這時候來的何墨修完完整整地聽到了最後兩句對話，剛想說聲「打擾了」就趕緊跑去告訴同事們組長的八卦，被古珂眼疾手快地一把按在門口。

他只得哭喪著臉回去給王惠做縫合，一邊縫合一邊吐槽傷口不夠刺激，還一邊不怕死地抬頭問了一句：「小珂，你和頭兒什麼時候在一......呸，什麼時候認識的？」

「比你早一天吧，怎麼了？」

「十年之前。」

蕭浮生低沉的聲音乍響在耳畔，於是十年之前那一天的景象都以另一副模樣毫無保留地鋪陳在眼前。

世界有多小，才能將人生軌跡畫成兩條在定義域里無單調性的曲線，第一個交點，第二個交點都不期而遇。

「對，對哈，我都快忘了，是十年之前。」她迎著他的目光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哇，那你們這算是發小嘍？頭兒你真是，這麼好看的姑娘也不早點介紹我們認識。」

「......我難道和你認識挺久了？」

「......也是。」

「也不能算髮小吧，我們只見過一面，還是在電腦上。是我偶然找他和平友好地討論問題。」

「你那是興師問罪好嗎？」

「嘿嘿，是的嗎，我怎麼不記得啦，嘿嘿嘿......」

「行了，別傻笑了。老何，你給她找張床讓她睡，她不睡就打鎮定劑。知道我們部每年過勞死的有多少人嗎？」

「我不！你不要找李峰嗎？帶我一起帶我一起！」

「小珂。」蕭組很無奈。

「那女人肯定有問題！她要跟你動手怎麼辦！」

「......我像打不過女人的樣子嗎？」

「像！」斬釘截鐵，「咱們幹一架試試？」

蕭浮生感到人生前所未有的挫敗，他長嘆一聲轉過身去拉門把手。老何看了古珂幾秒，在心裡碎碎念著老顧這群薄情寡義的人就這樣棄他於水火而不顧，一面只能強行扛起那位看似乖巧實則無比暴躁的小祖宗往床上一扔，隨後面對桌上十二本「藍色生死戀」懷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