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 南疆之亂·小試劍4
小說: 賦玉案 作者:甘萃 字數:3338 更新時間:2020-08-06 04:55:23
莫雲秋一行七人與黎清涯告別,即刻前往聖儒派山門。遞過拜帖後,守山童子放行,由專人帶領,走過一段青石台階,自正門而入,來到會客大堂。
聖儒派掌門水若鴻早已在此等候。
莫雲秋一行齊齊行禮,水若鴻與其寒暄幾句後,問道:「賢侄一路上可有遇到什麼危險?」
莫雲秋起初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將他們被困山林的事和盤托出。
水若鴻微微嘆氣,對身旁的童子道:「去將清微、武當等各派弟子請來。」
童子應聲退下。
水若鴻安排莫雲秋等人坐下,自己則眉頭深鎖,在堂中踱步。
莫雲秋心中隱有猜測。在桂、鶴兩州邊界被困或許不是偶然,若不是他們有高人相助,此刻恐怕早已葬身山林。
不消多時,清微、武當、峨眉、少林各派弟子陸續到場。清微派以單靈台與褚月頡為首,武當來的是近來頗負盛名的「武當雙劍」梅正則、梅靈均,峨眉素來弟子稀少,前來的僅掌門座下大弟子柳紓宜一人,少林則是「五僧」拒貪、拒嗔、拒痴、拒慢、拒疑全部來齊。
莫雲秋等默默退到眾人之後,在角落中站定。他環顧一周,卻沒看見銀鉤派弟子。
站在前方的武當雙劍回頭望見莫雲秋,便走過來打招呼。
梅正則、梅靈均雖是雙生子,相貌、氣質卻各異。梅正則端的是穩重大方,梅靈均則有一股少年的意氣風發。
論年紀,莫雲秋要比梅家兄弟年長一歲,因此梅正則、梅靈均先拱了拱手,行禮道:「莫兄。」
莫雲秋忙回禮。
梅正則道:「莫兄受傷了,想必是也遭遇了邪派聯盟的圍堵。」
莫雲秋疑惑道:「為何確定是邪派聯盟?」
梅家兄弟對視一眼,梅靈均問道:「難道你們沒和邪派的人交手?那你這傷是怎麼來的?」
程雲燁插話道:「我們沒遇到什麼邪派的人,倒是在鶴州邊界的山林里被困了數日,師兄的傷是與野獸搏殺時留下的。」
「這倒是奇怪了,」梅靈均仔細打量了一下莫雲秋等人,見眾人均是武功平平的模樣,唯獨莫雲秋功力尚可,心中愈發疑惑,「難道是邪派聯盟將人手都派來對付四大派了?可銀鉤派弟子……」
梅正則打斷道:「幾位師兄妹沒受傷便好。靈均,言語注意分寸,正道門派無大小之分。」
梅靈均撇撇嘴,向莫雲秋等道歉:「莫師兄別介意,我嘴上一向沒個把門的,總是說錯話被家兄教訓,見笑了。」
「無妨,」莫雲秋不甚在意,「兩位能否詳細講講邪派聯盟的事?」
梅正則道:「說來話長,武當因為路途遙遠,我們一月前便從襄州出發,一出襄州地界便被邪派天門弟子盯上,途中與其交手數次,各有勝負,後來天榜排名第三的殺手來了。」
莫雲秋神色一凜,身後的洛雲妗驚呼道:「天三?!」
邪派聯盟天、地、人三門下各有一榜,一榜九人,從一至九排名,排名越前,能力越強,各榜前三更是能媲美正派天驕的存在。
梅正則繼續道:「我與靈均聯手將其逼退,他負傷離開前,有人布下陣法,我們破陣花了些時日,三日前才到達此地。」
「清微、峨眉、少林的遭遇與我們類似,均有天榜上的高手出手阻攔。」
此刻一直默默待在人群末尾的江雲平道:「其實我們也遇到了。」
眾人齊齊回頭看向江雲平,莫雲秋問:「何時?」
江雲平輕咳一聲,答道:「從山林脫困開始,他們便一直跟在我們身後,但忌憚瞎…先生,遲遲未下手,先生尋了個機會將他們趕走了。」
梅靈均聽得一頭霧水:「什麼先生?」
莫雲秋解釋道:「是救我們出山林的人,大約是南疆一帶的御獸師。」
「他姓黎,名清涯,」江雲平冷不丁道,「你們可曾聽過這個名號?」
梅正則搖搖頭,梅靈均見江雲平有些眼生,問道:「你是哪位?以前似乎沒見過你。」
「江雲平,排行第五。這是第一次參加小試劍會,梅師兄不認識也是正常的。」
江雲平說著便往後退了半步,梅靈均又仔細打量了他一眼,道:「我怎麼感覺在哪兒見過你?」
江雲平微笑:「師兄怕是認錯人了。」
梅靈均見他一副疏離清冷的神情,心中那莫名的熟悉感愈發濃郁,他扯了扯梅正則的衣袖,道:「哥,你見過他嗎?」
梅正則粗粗掃了江雲平一眼,「沒有。」
梅靈均仍有些不依不饒,追問道:「當真沒見過?」
梅正則不耐又無可奈何,梅靈均見他這神情,立刻噤聲。
幾人又寒暄幾句,聖儒派掌門水若鴻派人將梅家兄弟、莫雲秋三人叫去內堂商量要事,餘下各派弟子則在大廳等候。
陳雲燁、齊雲斐、洛雲妗等各有相識的人,均上前交談去了。
江雲平對此興趣缺缺,獨自倚在門前閉目養神。
約一刻鐘後,各派領隊的弟子從內堂出來。莫雲秋面色稍有凝重,程雲燁等人圍過來,問道:「師兄,如何?」
「水掌門派人連夜去打探消息,將小試劍會往後推遲一日,並已將此事告知各派掌門。若後天還未等到銀鉤派,則小試劍會照常舉行。」莫雲秋掃了眼眾人,「此事是正道與邪派的交鋒,不是我等能操心的,我們安心備戰即可。」
各派弟子作鳥獸散,有童子前來將丹朱派一眾弟子帶去住處。
弦月如鉤。暮春的風悠長綿軟,遠處松林婆娑作響。
眾人皆各自回房洗漱,莫雲秋卻將江雲平叫住。
江雲平神情有些許疲憊,道:「師兄有事?」
「你方才說有邪派弟子跟在我們身後,你怎麼知道的?」
「黎先生告訴我的。」
「你為何不與我說?」
「先生說他能解決,告知你只會平添恐慌。」江雲平面不改色,一股腦將事全推到黎清涯身上。
莫雲秋語塞,以他的能力確實不足以應付邪派天榜上的高手。
「先生眼盲,又是怎麼確認那些人的身份的?」
「我也不知,先生說是邪派的,我便信了。」江雲平抬頭看了眼天色,打了個哈欠,道:「師兄,天色不早了。」
莫雲秋琢磨半晌,江雲平在等待的間隙哈欠連天,莫雲秋見他睡眼朦朧的模樣,便揮手讓他進屋了。
夜半時分。
江雲平和衣躺在榻上,待周圍燈火盡數熄滅後,起身推開窗,縱身躍出。
聖儒派將山門修建在山頂,背倚懸崖,懸崖對面是另一座海拔較低的山頭,山頭間以一條鐵索橋相連,索橋這頭有弟子日夜看守,那頭便是聖儒一派的禁地。
各派弟子休憩的院落位於西側,出了院子,有一條小徑通往後山的松林。松林盡頭是懸崖,可遙遙望見鐵索橋。
江雲平對此地不熟,不敢貿然行動,於是踏上西側的小徑,往松林中走去。
松林佔地不廣,江雲平沿著路走了兩刻鐘,便瞧見了盡頭。
月色朦朧,懸崖雲霧繚繞,山風將雲霧吹來,在林中形成了霧靄。
江雲平走至懸崖邊,發現了遠處的鐵索橋。看守弟子的身影隱隱綽綽,手中的火把倒在黑夜中尤為顯眼。
夜間視線受阻,江雲平粗略察看了一番山川走勢,只知此地氣運匯聚,是方圓幾十里地內風水最佳之處。他雖只學了些堪輿術的皮毛,但足夠他分辨出這裡並不是他要尋的地方。他微微搖頭,忽地聽見身後傳來極輕的腳步聲。
他一回頭,視線便與一位黃衫女子對上了。
黃衫女子氣質清冷,頗有些不近人情的意味。
江雲平先前在會客大堂曾看過她一眼,還有些印象,是峨嵋掌門座下大弟子柳紓宜。
柳紓宜與他對視片刻,先開口道:「峨嵋派,柳紓宜。」
江雲平回道:「丹朱派,江雲平。」
柳紓宜聽到丹朱派時,又多看了他幾眼,道:「你們不是今夜才到麼?怎麼知曉的此地?」
「出來散心,無意間到了這裡。」江雲平無意與她多交談,「告辭。」
柳紓宜頷首,江雲平抬腿便走,數息後身影已融入夜色中。
柳紓宜逐漸皺起眉頭。
第二日,各派弟子依舊休整。
演武場中已架起擂台,為兩日後的小試劍會準備。
日落時,水若鴻昨夜派出的人仍未歸來。
戌時三刻,守山童子忽然傳信上報掌門,說有一隊自稱是銀鉤派弟子的人拜訪,因拜帖丟失暫被攔在山門外。守山童子說著又遞上一塊腰牌,水若鴻見到後忙起身,親自前去接待。
山門外共六人,除為首的青年人外,其餘五人均有負傷。青年人一襲青衫,正百無聊賴地坐在青石台階上捶腿,其周身無內力波動,雙手細膩無繭,儼然是不會武功的普通人。
不多時,水若鴻便帶領一眾弟子親臨。
青年站起身,拍拍衣擺上的灰,朗聲道:「水掌門,你家這山路也太長了,走得我腿都酸啦。」
水若鴻笑道:「慎門主前來,有失遠迎。」
青年道:「什麼門不門主的,掌門叫我名字就好。」
「對啦,」青年指了指身後五人,「這幾個是銀鉤派弟子,路上被邪派的人欺負了,正巧被我撞見,順手便給救了下來,身份我也已核實過了。水掌門把他們帶進去吧。」
「有勞了。」水若鴻回頭對身旁的弟子道,「去將諸位師侄安頓好。」
青年又道:「小試劍在即,我能不能在貴派叨擾幾日?」
「自然可以,請。」
青年走出幾步,又回頭看了一眼身後蜿蜒的山路,返回去對守山童子道:「如果半夜有個自稱是青衣門大長老的人前來,千萬不要放行,可要記牢了。」
兩位守山童子面面相覷,將目光投向水若鴻。
水若鴻知道青年口中的人是誰,只得道:「聽慎門主的。」
「是。」
青年滿意地點點頭,與水若鴻一起走進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