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銘退後數尺，也落在長亭里，一身濕漉漉的，衣衫盡透，連頭髮都往下滴著水。

「阿……阿嚏！」

他揉了揉鼻子，打了個冷顫。

沒想到這湖裡的水還真是冷，潑在身上，跟掉進冰窟窿一樣，內力都抵不住，根本打不下去。

兩個落湯雞都著了陸，開始大眼瞪小眼。

扎髯將軍也變成了邋遢的中年老大叔，罵罵咧咧的丟了長刀，「哪裡來的小子，居然能偷偷摸摸進鳳安居，結界呢？哎我說，鳳歧，你這裡頭的結界是擺著給人看的嗎？怎麼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來！」

提起這個，鳳歧撐額，真心實意的開始頭痛，「已經被炸了。」

嗯……按著他對顧子銘的了解，應該是方便每回進來，又懶得次次都破結界，便幹脆炸了大半，好方便行走。

委實任性了些，把小玉氣的跺腳，非要去顧家討個說法，還是被自己攔了下來。

人能來就行，炸了就炸了吧！

「啊……」摩耶聞言，禁不住目瞪口呆，「真炸了？怪不得我來的時候沒見……嘶……也不對呀！怎麼能說炸就炸呢？」

顧子銘擠了擠衣袍水漬，針鋒相對，「那你還說動手就動手呢！誰想跟你打架？自作多情！」

「你……」摩耶扭頭，「哎呦喂！你這小子！不服再打一場，口氣倒不小，毛都沒長齊呢！」

少年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不打，你以長欺幼，以強凌弱，自己不害臊我都替你害臊，切！」

他大步走上前，毫不客氣的抽了一隻琉璃盞，自顧自倒滿酒，嗅了一下，旋即一口飲盡。

摩耶這回被堵的啞口無言。

鳳歧掃了一眼，抿了抿唇，語氣聽不出情緒，「三爺，那是我的酒盞。」

在四周皆是冷水的湖心亭坐了這麼長時間，他身上早就涼透了，唇瓣都隱著紫紺。

摩耶喝的酩酊大醉，自然沒有注意到這些，倒是初初靠近的顧子銘發覺了。

他咂咂嘴，語調有些暗示般的曖昧，「公子體弱，少飲得宜，還是我來替了為好。」

尾音拉長，透著三分試探。

這個距離，兩人離得極近，周遭空氣立刻彌散出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時間彷彿就此停滯。

鳳歧極緩的眨了眨眼，纖長的睫毛微微顫了顫，精緻的彷彿供桌上擺的玉娃娃。

「三爺，來都來了，那就上規矩吧！」

男人忽而輕勾起唇，笑了一下，在顧子銘還沒搞清楚什麼原因的時候，便有侍人上來，呈上一個托盤。

木質托盤上擺放著熟悉的藥，正散發著濃郁的苦味，顧子銘看呆了。

「你……」他咽了咽口水，平靜的外表終於皸裂開來，「咱們還得喝啊？你這個也……太破壞氣氛了吧？你不覺得咱們兩個剛才的氣氛非常……非常那個什麼嗎？」

男人緩慢的眨了下眼，搖了搖頭。

顧子銘：「………」

要不然已經趴在桌上打盹的摩耶拍了拍桌子，模糊不清的嚷嚷起來：「你們……嗝……你們兩個人當我不存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