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煙柳頭髮被斬斷了一小縷，臉頰和耳廓也被劃出了一道傷口，沁出了一絲鮮血，紅得觸目驚心。

白棠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被師父一摟，倒在了床上，他一側目，就看見師父不知道什麼時候拉開了弓，一隻鮮紅的箭矢已然離弦。

門口傳來一聲悶哼，很明確的告知箭矢的主人，命中了。

龍王殿下捂著被射傷的左手，咬牙：「你們在做什麼？！」

喬煙柳散去靈弓，抬手抹了一下臉上沁出的血：「關你什麼事？你一臉抓姦的表情是想幹什麼？」

雲雪衡氣結，好不容易才冷靜下來，正準備挽救一下這個略微尷尬的氣氛，就看見喬煙柳把白棠扶了起來，就帶著一副宣誓主權一樣的表情，往他臉上親了一口。

雲雪衡：「……」

氣死他得了。

白棠被親得一愣，甚至臉紅得抬手捂臉。

被釘在牆上的長劍顫動了一下，企圖引起注意，但它親愛的主人並沒有注意到它。倒是白棠反應過來了，拿開捂臉的手一看，果然被釘在牆上的是卷霜雪。

他在遲疑了兩息之後，慢慢從喬煙柳的懷裡爬出來，去夠牆上的卷霜雪。

雲雪衡努力壓下自己的脾氣，冷哼了一聲，一甩袖出去了，但他並沒有離開，只是躍上了屋頂，變回原形，環繞著屋脊趴下，把自己偽裝成了一個裝飾。

屋裡，喬煙柳瞥了眼被白棠從牆上拔下來抱著的長劍，伸手點了劍身一下，解開了封印。

劍靈撲通一下摔在了地上，委委屈屈的爬起來。

「幹什麼去了？」喬煙柳看都沒看他。

劍靈遲疑了兩秒，還是如實回答：「和龍王殿下打了一架，沾了些龍血……」

「自己煉化吧。」

「好的。」

喬煙柳調整了一下氣息，輕輕敲了敲床沿，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儼然一副準備談正事的模樣。

「儘快拿到崑崙鏡碎片離開這裡，我不想再在滄州待下去了。」

卷霜雪瞭然的點點頭，把自己知道的信息給共享了一下。

白棠除了那天被卷霜雪丟在藏花樓房裡，就沒有再接觸過什麼了，所以也沒啥能分享的。

喬煙柳自己就更沒東西可以分享了，他連藏花樓的門都進不去，有用的大抵也就只有手上敖凌給的那支令牌。

……或許還能加上現在趴在他房頂上的這條大白龍。

「雪塔的身世有待商榷，鮫人這邊……也得好好處理。」喬煙柳皺起眉，「得找個理由見見這姑娘。」

卷霜雪沉默了一會兒，開口：「你崑崙的印信還在嗎？」

「肯定在啊，我師父又沒把我逐出師門。」喬煙柳有點茫然，但還是召出了自己的印信。

這是仙門證明身份用的，無法造假，刻印在靈魂里，除非弟子被逐，洗掉印信，不然身死轉世，也還是仙門弟子。

「拿著這個，直接去找她啊。」卷霜雪抬手輕輕敲在印信上，「既然鮫人來頭不小，崑崙的印信總該認識吧。」

「……不太好吧。」喬煙柳猶豫，「拿著仙君身份……那不是立刻暴露了麼？」

「你還怕暴露？」卷霜雪翻了個白眼，「那也得他們有功夫來逮你，崑崙仙君現在回沒回崑崙都不知道，雲華仙君出得了崑崙山嗎？」

喬煙柳沉默。

「這是最快的辦法了。」卷霜雪低聲道。

他嘆了一聲，點點頭：「知道了。」

白棠縮在床角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你們談這種事的時候要不要適當把他避開一下啊喂。

次日，一行人整裝待發，陶小小的髮飾全落在龍宮了，便找雲雪衡要了片龍鱗，化作一根簪子把頭髮都綰了起來。

因頭髮盤起而露出的後頸上，有一道暗紅色的刻紋。喬煙柳有些疑慮，那明顯是一道封印留下的符文，可崑崙鏡的封印不是被他破了嗎？

為什麼鏡靈身上還有封印符文？

但陶小小並沒有給他詢問的機會，一行人直接就朝著藏花樓去了。

還是才走到街上，喬煙柳就被一股靈壓逼出了一身的汗，越靠近藏花樓，這股抵制他的力量就越大，哪怕陶小小就站在他身邊，也抵消不了任何一點。

「你這對我也太抵抗了吧？」喬煙柳抹了把臉上的汗，偏頭看著陶小小。

陶小小皺了皺眉沒有講話。

「這不是崑崙鏡的靈壓。」半空突然傳出來雲雪衡的聲音，帶著一聲冷哼。

喬煙柳昂起頭，抬手召出靈弓，對著一朵雲就射出了一支箭，把雲整個都射散了。

「好了靈塵，你也別太過分。」陶小小偏頭看了他一眼，續著剛才雲雪衡的話繼續說了下去，「我在你身上留了封印，按理說，碎片應該不會抵制你了才對。」

說著，她嘆了一聲：「怪我，我自己不喜歡你身上的氣息，下意識的覺得碎片也會抵制你，但實際上，碎片只是碎片罷了。」

「所以……是什麼在阻止我？」喬煙柳散去了靈弓，看著近在咫尺的藏花樓大門。

「是你身上的禁制。」雲雪衡現身在他們一行人身後，手裡還握著他射出去的那支靈箭。

「哈？」喬煙柳召回靈箭，捏碎。

「阿凌給你的令牌呢？」雲雪衡走上前幾步，和他們站到一起，斜睨了他一眼。

喬煙柳召出令牌甩給他。

雲雪衡接過令牌，直接飛拋去藏花樓，卻在樓門口被一道無形屏障擋住。

「解！」他輕叱一聲，令牌散出一道藍光，直接破掉了屏障。

與此同時，喬煙柳頓覺身上一輕。

破開屏障之後，令牌又慢悠悠的飛回了喬煙柳手上。

白棠看著他們這一系列動作，有些心慌的看了看四周，卻發現沒有人注意他們。路上行人都是各走各的，彷彿看不見他們一樣。

「鏡靈自帶的領域，我們和他們處在不同空間里。」雲雪衡出聲給白棠解釋了一句。

喬煙柳收好令牌之後，正打算往藏花樓里走，一道水幕忽然就拍了過來。

陶小小直接反彈了撲向她的水幕，喬煙柳抬手就下了個結界，把自己和白棠都圈了進去，劍靈幹脆直接躲回掛在喬煙柳腰上的本體里去了。

雲雪衡不躲不避，任這水幕把他澆了個透心涼。

水幕過去之後，鮫人邁著搖曳的身姿從樓里走了出來，撩了一下自己還在滴水的頭髮：「我說誰這麼大膽子，敢破我的結界。」

「二嫂。」雲雪衡抬手給她行禮。

「誒——」鮫人虛扶了一下，挑眉看著他，「我可擔不起你這句『二嫂』，衡殿下還請自重。」

喬煙柳震撼了一臉：「南海龍王啥時候娶了個鮫人？」

陶小小搖頭：「不知道。」

鮫人冷冷橫了一眼過來，喬煙柳當沒看到，陶小小則是毫不示弱瞪了回去。

白棠：「？？？」這些過於私密的事情是不是不該他一個人類知道？

「二嫂也不用這麼大敵意，我們不是來找你的。」雲雪衡抹了把臉上的水。

鮫人睞起眸子。

「樓里那個叫雪塔的姑娘——」

鮫人撩了一下頭髮：「她不在，被人請出去了。」

喬煙柳扭頭看陶小小，姑娘閉著眼睛，似是感應。

隨後，她睜眼搖了搖頭：「確實不在了。」

喬煙柳靜默了兩秒，問鮫人：「誰請走的？」

「說起來……你們誰啊？」鮫人抱著手臂，半睞著眼打量著他們。

喬煙柳抬手行了個禮：「小仙崑崙山靈塵，見過……殿下。」

鮫人一驚：「靈塵仙君？」

喬煙柳也挺驚訝的：「嗯……您認識我啊？」

「你們崑崙最近什麼情況？」鮫人倒是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皺起眉罵罵咧咧的，「隔三差五有人來我這逛一圈，怎麼的？崑崙現在改雙修功法了？」

喬煙柳：「……」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你們找雪塔什麼事？現在半妖也要納入崑崙的管制了嗎？」鮫人又眯起眼睛，露出一副兇狠的表情。

喬煙柳又是一愣：「半妖？！」

鮫人也一愣：「怎麼，你們找她不是因為她是半妖嗎？」

喬煙柳抬手揉了揉眉心：「等等等等，讓我先緩緩，我有點凌亂。」

鮫人側過身，抬手做邀請：「先進來吧，堵我門口算什麼事？」

沒了結界的藏花樓，喬煙柳倒是很容易就走了進去，其他的姑娘大抵都是得了鮫人的命令，除了端茶送水之外，統統離開他們的視線範圍，隱在暗處，等待著命令。

鮫人端著杯茶喝了一口，才慢悠悠的開口：「雪塔她娘是我樓里姑娘，長得漂亮也知道怎麼抓住男人，不少人喜歡她，可惜，就是太蠢，隨便就被個男人三言兩語騙到了。」

那之後就是端普普通通的愛情故事，然後不小心壞了雪塔，想贖身，結果這男人跑了。

再之後，就是雪塔出生。這些事和之前卷霜雪打聽來的也沒什麼出入，只鮫人又多說了一嘴。

「雪塔出生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了，只是她力量一直內隱，直到前不久，不知道怎麼東西，喚醒了她的妖力，我才肯定，這姑娘是半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