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嚴重的傷勢，戚樾只在傳說中聽聞。

只有罪大惡極的人，上蒼才會降下天罰，或火炙，或雷鳴，數日之後，方才止歇。

而鳳歧身上的傷，分明是雷刑所致，傷處交錯重疊，單腕間就盤踞三四道，更不用想身上是何等光景，戚樾驚極，目光掠過這人脖頸，果不其然，見他穿的是立襟長領，捂的滴水不漏，便什麼都明白了。

「我不明白……你做什麼了？」

男人垂眼，斷斷續續的咳著，拂開少女的手，掩好廣袖。

「沒什麼。」

戚樾就知道他不會說什麼，失落的咬了咬唇，隨即解了身上的披風，給他披上，系好。

「我才多久沒有來，你身子就差到了這種程度，」她手指翻飛，靈巧的系出一個漂亮的蝴蝶結，仰頭看過去，「等我成親，恐怕就不能常來了，聽我爹爹說，顧家雖是商人，可祖上出過勛貴，如今也有人在京里做官兒，是一頂一的世家大族，規矩也多，就不能常常溜出來看你了。」

少女容顏嬌俏，宛若初生的花朵，純粹天真，透著未曾沾染世俗的快活。

風歧微微眯眼，捕捉到其中重要訊息，「顧家？咳……哪個顧家？」

少女清脆的笑起來，「你這話問的有意思，這東陵城，難不成還有第二個顧家？」

鳳歧抬手，捂住胸口，忽而劇烈的咳起來。

「咳……咳咳……」

心頭血驟失了一半，對他而言幾乎是致命的，連重老都捏了一把汗，生怕救不回來，但他卻覺得……聽天由命。

如果真的救不回來，那也是他的命，可以結束人世間的一切責任和使命，只可惜……他還是活了下來，只不過為之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

那就是健康。

「哎？你怎麼了？快些到裡面來坐！」

戚樾嚇了一跳，攙了他往裡頭去，直到扶他坐下來，才折身去替他倒茶，頗有些手忙腳亂，「你這天罰所受的傷，恐怕一時半刻不會痊癒，你……你就這麼一直忍著嗎？我記得傳聞上說……挺疼的。」

鳳歧接過茶盞，抿了一口，勉強壓了壓咳嗽，臉色蒼白，「也不是沒有旁的法子。」

「嗯？」戚樾眼睛一亮，「什麼法子？」

「顧家。」

鳳歧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著，眉心擠成一個小小的川字，高挺的鼻骨下是毫無血色的唇，略略一動，開口一如既往的簡短。

「那裡有藥。」

從重老那裡偷著跑回來，什麼也沒有帶，這幾日下來，傷口反反覆複發作的愈發嚴重，鳳歧也說不清為什麼，腦海里總回蕩著那個少年眼底的烈焰，目光灼灼，裡頭沸騰著衝天恨意。

他恨自己。

他恨自己，其實也可以理解，但他終有一日會明白，這是他命里該有的劫。

若不是因為要取佛石，連鳳歧都沒有看出來，他是魂魄不全之人。

而缺失的那一魂一魄，正是……顧家痴傻的小少爺——顧子銘。

他重生在顧子銘身上，充其量失了佛石，但魂魄齊全，這才是得了一個圓滿。

「你說真的？」戚樾聞言，清脆的笑起來，「那我去找子吟哥哥，什麼藥，你告訴我！我現在就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