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王二狗和王二狗的手下後，齊福打了幾桶水沖幹了身上的血漬，穿著濕噠噠的衣服，拖拉著不和腳的鞋朝就城隍廟走去，還有一個人要處理。

牛叔。

抵達舊城隍廟時，天已經全黑，城隍廟周圍的乞丐也多了起來，有些還親切和和齊福打招呼，提醒齊福小心，王狗子在找他之類的，齊福一一謝過，在後院見到了牛叔。

牛叔依舊佝僂著腰，面容損毀，正摩著手裡的刻刀。

齊福迎上前，沒有說話，任牛叔眯著眼打量，牛叔眼睛早熬壞了，看不清人，伸手去摸，摸了一片濕，牛叔觸電般的收回手。

「額…是阿福啊。」

齊福聽出了牛叔聲音中的不自然，更加確定了心中所想。

「是你告訴王二狗的？」齊福問。

牛叔沒有立刻回話，過了一會兒才笑出聲。「你太聰明了，我沒有辦法。」

齊福有種被背叛的感覺，當初自己是牛叔半塊餿包子救回來的，這恩情，齊福記一輩子。

但麻煩，齊福會記一輩子。

齊福後退半步，直著腰跪下，重重的磕了三個頭，起身奪過了牛叔手裡的刻刀。

「牛叔，好走。」

「…」

【阿彌陀佛，施主，殺恩滅友，你罪孽深重。】

「多謝誇獎，不甚榮幸，下次努力。」

齊福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厚臉皮態度明確不動搖，系統再無他言。

更夫點卯，城門關閉。

齊福摸著城牆走了一炷香才找到狗洞，爬出城，又沿著城牆走了一炷香走到城門口，沿著正路往大柳樹走去。

還沒走到，齊福就聽到狗叫聲。

「汪汪汪！」

小黑顛顛的跑到齊福腳邊，圍著齊福轉了兩圈，又汪汪汪叫著跑回大柳樹。

「阿福？」伊君弱弱的叫了一聲。

「恩，是我。 」

伊君摸黑朝聲音方向走去，齊福快走兩步扶上伊君的手。伊君反抓緊了齊福的手，伊君手中的顫抖傳達到齊福手上，齊福頓了下，收回了手。

「你身上怎麼濕了？」伊君問。

「洗了個澡。」齊福解開小黑的狗繩，往伊君手上一套，拉著人往外走。「先走，我帶你去遷城。」

伊君握緊了手中的狗繩，依步依追的跟著齊福往前走，雖然眼前一片黑暗，腳下崎嶇，伊君卻覺得無比心安。

風迎面吹過，淡淡的血腥味鑽入伊君鼻腔，手中的狗繩，伊君抓的更緊了，嗅覺敏銳的小黑聞到血腥味更是的急的亂蹦亂跳。

「你…受傷了嘛？」伊君問。

「沒有。」

沒受傷就好。「那他們都…」

齊福搶話。「事情解決了，過去了。到了遷城日子可能會難過幾天。」

二兩銀子，在柳樹鎮還算可以，可在遷城恐怕連一頓好飯菜都不夠。

伊君搖頭「我可以去書店抄書，對了！我書還沒抄完…」

「沒抄完就算了，城門都關了。」而且房間里，也進不去人。

伊君應了聲，便不在多語。兩人一狗安靜的沿著官路朝前走，月光熹微，路邊樹林里各種動物的叫聲不斷，齊福撿了根木棍握在手裡，瞪大了眼睛看著路。

「豬頭肉呢？」齊福問。

伊君拿出藏在袖裡的豬頭肉遞給齊福，齊福接過往伊君嘴裡塞了一口，然後滋滋有味的吃了起來。

「好吃不。」齊福問。

伊君愣愣的點頭，又被齊福塞了一口肉。

走走停停，兩人在黎明時分到了遷城外，齊福換下乞丐行頭，搖身一變成為一個俊兒郎，給伊君買了倆包子，鑽進入城的商隊，半炷香的時間，齊福回來，順手還帶回了本文牒，交給伊君。

伊君看著文牒上陌生男子的名字，沉默著接下。

城門還沒開，往來的商人比前幾日更多了，齊福知道這些都是其他縣城人來趕豐收祭的，也是齊福發財的主要目標。

入城後，齊福帶著人直接去了街尾的紅白喜事的店，店裡有幾個身穿孝袍的男人，店老闆一個人在招呼，老闆徒弟不在，齊福和店老闆打過招呼後，就在拉著伊君在門外的台階坐下。

這是禮節，別人家的喪事，不可聽，不可聞。

「腿疼嘛。」齊福錘了錘腿，草鞋磨腳，腳底板走路走的生疼。

伊君輕點了點頭，反問「這店老闆是…？」

「合作夥伴。」

「合作夥伴？」伊君回看了店內，見店內孝袍男人正在看自己，忙回頭捂上了眼。

「恩，過幾天你就知道了。」

外人在場，齊福不想多說。一個口哨喚回小黑，狗繩一套，拴門柱上了。

店老闆送走客人，搓著手笑眯眯的迎接著齊福和伊君進屋，進屋後立刻關上了門。伊君有些應激，略害怕的躲在齊福身後，奈何自己比齊福高出半個頭，低頭縮脖的反而更惹人注意。

「齊小哥，這位是…？」

「我哥，早年是秀才，前幾年瞎了眼。哎…不提也罷。」齊福隨口兩句話再加一聲悠長的嘆息立刻在店老闆腦子給伊君描繪出一部年少不得的形象。

一聽伊君是書生，店老闆立刻拱手做禮。「原來是齊秀才，聽齊小哥提過家中有一哥哥，今日當見，失禮失禮。」

伊君看了眼一臉正經的齊福，拱手回禮。「伊…齊君，君子的君，還不知老闆如何稱呼？」

「免貴姓喪，喪事出殯的喪，這姓這輩子只能幹這事了哈哈哈。」喪老闆豪爽一笑，引著兩人往後走，伊君和小黑被留在院子里喝茶，喪老闆和齊福進書房商討事情。

半個上午過後，齊福拒絕了喪老闆的挽留，帶著伊君離開了店，買了倆包子，在河邊柳樹下吃包子。

寒酸至極。

伊君吃了口包子拽緊了袖口，生怕被蚊子咬。「我還以為你會留下吃飯。」

齊福好的快和喪老闆都快稱兄道弟結拜了。

「人情世故你不懂，我要是一個人，我也就留了，可帶著你，留下會顯得低人一等。」

手裡的包子不香了。

「我給你丟人了？」伊君受傷了。

「做生意要對等。」齊福懶得多說，吃完手裡的包子，就躺在地上盤算手裡的二兩銀子還能做點啥。

嗯，現在只剩一兩半了。

「你個乞丐，懂得倒是多。」伊君哼了聲，陰陽怪氣。

「有這功夫和我置氣，不如去書局抄書掙錢？」

多掙點錢，資金好周轉。

伊君怒瞪了齊福一眼，起身就想走，走了幾步又彆扭的走了回來，城裡的路他不認識。

伊君怕自己走了，就找不回來了。

「不走啦？」

「不走!」

不走就不走唄，擺臉給誰看呢…